周葵沒想出結果，霍琦已經出來了，周葵立馬指揮：“堵上！”

師兄弟們紛紛把手上的石塊塞到洞口，黎溪亭水塘裡掏出來的石闆也用上了，然後，拔腿就跑！

一堆人半點不敢耽擱，身法全用上，疾行符輔助，快得像七八股龍卷風，嘩啦啦刮出大殿，跑向遠處等待的師兄弟們。

跑到一半，地面已經傳來震顫，林空鹿沖對面人喊：“拉人，快！”

等待的師兄弟們見到勇士們，剛要高興，就見這些人都一臉猙獰狂奔，又聽有人喊‘拉’，立馬下意識就去拉繩子，那一拉，渾身的勁兒都全使上了。

周葵等人就像一片殘破的落葉，刷拉被拉了過去。

劇烈的震蕩徹底爆發，周葵半路急喊：“趴下！”一堆人手忙腳亂，混亂摔成了一團。

隻餘一道不知情人的大喊奮力擡頭：“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震蕩，慌亂，轟鳴幾乎要從地底炸出來，不知道多久，震蕩才過去了，師兄弟們剛後怕要爬起來，就聽又是一陣震蕩，夾雜斷裂聲。

他們擡頭去看，那座巍峨的學堂就在他們面前，柱子不斷開裂，然後——轟然倒塌！

所有人腦子都空了。

唯獨一人激動喊：“是仙人顯靈了嗎？幫我把學堂弄倒了？求仙人竟然真的有用。”

哦，是之前心心念念要挖倒學堂的那位仁兄。

周葵也有些懵，她隻是覺得毀不完器械了，于是幹脆賭一把，誰知道殿宇也跟着倒了。

她一陣絕望，這……這這這……那可是大殿啊，一個弄不好，就是欺師滅祖的罪名！

完了，鬧大發了。

所有人默默站在那堆廢墟前面，誰都不知道怎麼辦。

劈頭蓋臉撲過來一身灰，他們就好像被灰洗過的落水狗，慘兮兮又呆愣楞。

“好本事啊！不愧是為師的好徒兒。”張守鶴的聲音忽然在背後乍起。

周葵及全體師兄弟們集體一抖，拳頭都吓得攥緊了，誰都不敢吭半個字，誰都沒敢掉頭看一眼。

張守鶴氣笑了，繞到人前來：“好樣的啊，好謀略，好膽色，”他掃視面前一堆土不拉幾的落水狗，臉上的笑猙獰鐵青，“師父真是低估了你們，聚衆造反，連學堂都炸塌了！怎麼，你們是要翻天嗎？”

張守鶴：“有沒有人出來，跟我這個糟老頭子說一聲，你們一幫人大半夜來這兒，是要幹什麼！說清楚！”

在場人心裡齊齊都是一句‘明知故問’，可心虛氣短，什麼都不敢說，不讓自己哆嗦已是勇士。

黎溪亭衣冠不整趕來，臉色慘白，死狗一般閉上眼，吾命休矣！

周葵心裡苦，也一個字說不出來。

之前的滿篇腹稿，一串的借口理由，也在殿宇倒塌的時候，統統化成了粉末，她好苦。

沉默中，遠處一陣扇翅聲，師兄弟們此刻呼吸都艱難，甭管來的是什麼都好，立馬都偷偷瞧了過去，就見夜空中飛落一隻仿佛泛光的鳥，龐然大物越落變得越小。落下後連長尾帶上，足有半人長，藍背白腹，漂亮得很。

鳥落在殘餘的殿宇架子上，不等人們沉醉欣賞，轟隆，最後的架子塌了，張守鶴的臉色更黑了。

鳥驚慌盤繞，又不肯走，張守鶴就盯着那隻鳥，周葵他們都擔憂張守鶴生氣牽連這隻鳥，可張守鶴看了會兒，竟然過去扶起一根柱子，用力一砸，生生将柱子釘進了地下——那可是黎溪亭死活都挖不動的地！

鳥就飄了兩圈，落在了柱子上，模樣端莊矜持，可一張嘴，一聲悠長仿佛巨鲸當空，聽起來高興極了。

周葵等人聽到這一聲，目光不由漸漸崇敬，隐約知道了這隻鳥的身份。

就是心裡又有點古怪，要真是他們想的那隻，這隻……不……這位……這麼愛看熱鬧嗎？

張守鶴對鳥鞠躬行禮：“藍前輩，”又負手對周葵等人介紹，“你們還沒見過，蜀山十大長老，鎮守蜀山地脈千年，鲸鳥藍白。”

“鲸鳥吉兆，爾等不可冒犯。”

周葵等人倒吸一口涼氣，猜想成真，默默也行了個禮。

他們來到蜀山，時不時便聽到這樣的鳥鳴，這聲鳥鳴已經快成了跟蜀山的山蜀山的風一般的記憶，他們無數次猜測期待這隻鳥的模樣。

今天終于見到了，果真很美。

他們知道這隻鳥或許很厲害，誰知道竟然也是十大長老之一。

就是再偷瞄一眼，這位鳥前輩探頭探腦，往下面看熱鬧找樂子的模樣實在很幻滅。

當然在場弟子們不知道，此刻盯着含章峰看熱鬧的不在少數，藍白長老隻是其中最快最勇的一隻。

本來含章峰一聲炸響轟隆傳出，密林裡頃刻便越出密密麻麻的護山弟子，禦劍帶影飛往含章峰，可飛着飛着，想到是含章峰，又想到新弟子剛招收完畢，于是這群護山弟子們就不約而同慢下來了，越飛越慢，最後幹脆停了下來。

有青年笑得高興，拍拍身邊人：“今年這群小孩玩得挺大啊，比我們那會兒有出息多了。”

還有人擠進來：“哈哈哈，老姜，我可記得記得你那會兒想澆透學堂下面那塊地好挖，結果最後被師父丢裡面糊了一身泥啊哈哈。”

于是沉默被嘲弄的人拔劍：“來戰！”

一堆人被追得連連慘叫：“卑鄙，你這家夥怎麼配有兩把劍！揍他！”

于是鬥得昏天黑地。

梅近房那邊正睡着，聽到震動，熟練地披衣起床，熟練地往外望一眼，熟練地打個哈欠回屋。

當然，也熟練地吩咐下去：“含章峰的賬，再加一筆，給淮胥送去。”

莊淮胥那邊出洞，就看見洞口被人放了半本厚的賬單，他拿起，放到角落摞得比他還高的那堆賬單上。

閉眼，打坐。

從頭到尾，姿态清絕高冷，連一眼都沒落在上面。

***

張守鶴安頓好鳥，重新冷厲一眼掃過來：“叫你們好命多活一會兒，現在知道怎麼解釋了？”

師兄弟們再次大腦空空，無助看向周葵。

張守鶴冷笑一聲：“看來你們還有個主事的。”

他就跟着一起看過去，皮笑肉不笑：“是小師妹啊，來吧，你要怎麼替這幫蠢貨跟我解釋？”

周葵這次萬分确定，她跟蜀山确實是八字不合，處處走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