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驟然想起面包店裡德斯普拉那個探究的眼神,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你對我攝神取念了?”我質問的聲音已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我很抱歉……”
想不到德斯普拉很坦然的承認了。
“我确實在面包店簡單讀取過你的記憶,當時我隻是想知道你離家的原因……是我冒犯了,我誠心向你道歉。”
這謙卑恭遜又無關緊要的态度讓我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過了半晌惱火的情緒才一湧而上。
“你也知道是冒犯?”我的聲音比往常尖銳了不少,“那我捅你一刀再向你道歉你覺得可行嗎?”
德斯普拉竟淡定的笑了笑:“我不會怪你。”
真是荒謬至極!
憤怒沖撞着我的胸腔,我感到一陣陣呼吸不暢,像是為了找到情緒的宣洩口,我猛地擡手将擺在桌上的早餐掃落在地,瓷盤“砰”一聲摔碎了,碎片糊上了松餅的奶油顯得十分狼狽。
“你需要進食。”德斯普拉滿臉可惜地看着松餅,“菲比說你回來以後就沒吃過東西,你會餓壞身體的。”
這話乍一聽還挺關心我,然而在我看來不過是惺惺作态。
“那我還真情願餓死。”
“埃莉諾……”德斯普拉皺起了眉頭,“你這麼抗拒與我結婚是因為喬治·韋斯萊嗎?但他傷了你的心……”
“喬治跟這件事無關,請你不要扯上他!”我厲聲打斷。
德斯普拉似乎被我的樣子震懾到了,沒再往下說。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既然你讀取過我的記憶我也不怕開誠布公,我的确愛喬治,他也的确不愛我,但我深谙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所以我不會去糾纏他,我拒絕結婚是因為我不愛你,我想逃離是因為我不想再當個提線木偶。德斯普拉先生,如果換作是你,從你該穿什麼衣服到你該有什麼愛好,從你該交什麼朋友到你該和什麼人結婚,你沒有任何話語權更沒有選擇權,你不會覺得很窒息嗎?這樣一對比難道不是餓死更舒服?”
“希望你能明白婚姻不該是被迫的,更何況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
德斯普拉有些失神地看着我,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我也不知道他能否把我的話聽進去。萬一他與我母親一樣冥頑不靈,那我再怎麼費唇舌也是無用。
此時我也是恨透了自己為什麼這般軟弱無能,被關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
過了許久,德斯普拉才歎了口氣喃喃低語:“真叫人頭疼,我猜你還不知道我們的婚禮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時間就定在周日。”??
周日……如果我沒搞混日子,距離周日就隻有五天時間了……
我心下一沉,垂在身側的手已不住地顫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德斯普拉輕微的搖了搖頭似是無奈:“或許你也能考慮一下,與我聯姻也不一定是壞事不是嗎?”
我踉跄一步跌倒在地,甚至不知道德斯普拉在什麼時候離開了房間,看着緊鎖的房門我心裡頓感萬念俱灰。
地上的盤子碎片尖銳得仿佛紮進了我的雙眼,我痛苦的阖上,過去糟糕又晦暗的人生片段便開始在黑暗中回閃,緊接着我似乎看見了不一樣的光彩,那是漢娜,是弗雷德,是喬治,是我們在破釜酒吧在把戲坊共度的美好……
我猛地睜開雙眼,驅散心裡的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