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時候倫敦似乎下過雨,風夾雜着濕潤的空氣鑽進半開的窗戶,本來隻是為了給空置多時的房子透透氣,如今我不得不把窗戶關嚴實,顫栗地裹緊披在身上的毛毯。
剛回到租住的房子時,它還是我離開前那狼狽的樣子——敞開的衣櫃門、破損的櫃壁、撒了一地的布碎。好在這都是一個“恢複如初”就能解決的小問題,我沒花多少時間就收拾妥當,順便還做了清潔。
我不斷給自己找事做,企圖阻止大腦胡思亂想,但不管是收拾還是清潔,腦袋裡都像被塞進一團亂糟糟的麻線導緻我手頭的事做做停停,就連想給安娜寫一封報平安的信我也無法靜下心來。
從船上下來我便一直處于迷迷糊糊的不真實感當中,明明我應該情緒高漲被快樂充盈着,但更多的竟然是不安與惆怅。
“你不信我——看來我得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這麼不值得信賴。”
在我驚愕地請喬治不要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之後,他便耷拉着腦袋說出了這句話。
與其說我不信他,不如說我是不信自己有讓他上心的能耐,也許是我矯情,但經過那一次烏龍,我實在不敢對他癡心妄想,就算他對我說出喜歡,我也隻會恐慌他是一時興起。
他也曾親口說過隻把我當朋友——更别說在他内心深處還藏着另一個人——
雖然烏龍事件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但再次想起我的心還是不由得刺痛。
“我很開心聽到你這麼說——”我交握的雙手手指僵硬地蜷了蜷,幹澀的嗓子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顯得很費勁,“即便你可能隻是一時沖動——”
“什麼?”他懵了一下,“不——我不是——”
“上心不一定就是喜歡,你真的分清楚了嗎?”我難得的打斷他,很是理智,“而且——你心裡的人真的換成我了嗎?”
喬治的眼眸一顫,不做聲了。
“我不想成為第二個傑瑪,我甚至沒法做到像她那麼灑脫。”
“喬治——我會承受不了的——”
屋内逐漸變得昏暗,失神間夜幕已緩緩下垂,我點亮桌上的燈,朦胧的光像蒙上了一層霧,在陰冷潮濕的空氣裡顯得很是清冷。我的思緒穿過如夢似幻的回憶停留在筆尖許久,最後在一個深深的歎息間消散,隻餘筆尖與紙張摩擦的聲響。
……
翌日一早我頂着整夜未眠熬出來的黑眼圈去到面包店,克裡斯先生看到我的狀态誤以為我失蹤的這段時間受到了什麼虐待,我解釋了好久他才打消要替我報警的念頭。
克裡斯先生的确是一個很熱心腸的人,他并不介意我這段時間的曠工,一聽到我想回來工作便表現得非常歡迎,甚至非要送我一個蛋糕。
為了讓自己沒有太多時間亂想,我把蛋糕吃完就開始工作。店裡充滿了奶油和小麥混合的香氣,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氣味總能讓我感到心安,就連空閑的時候我也沒再思緒萬千。
白天在不知不覺間結束,我收拾完店面準備離開時卻聽到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
我下意識說:“很抱歉我們打烊了——”
對方雖應道“噢——那真可惜——”但腳下卻無動作。
聽到這聲音我猛的一擡頭,很是詫異:“弗雷德!”
他朝我揮了揮手又一臉可惜地說:“我本來還想順道買些面包呢。”
“順道?你是打算去傑瑪的酒吧嗎?”
“我就不能是特意來找你的嗎?”
我有點懵:“找我?”
他輕飄飄地“嗯”了一聲:“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我不可置信地瞪圓了眼:“去——去哪?”
“有人想見你。”他神秘兮兮的說。
我愣了幾秒,再次亂了心緒,不禁猜測是不是喬治想見我。
轉念一想又疑惑他為什麼不自己來找我?難道是因為我前一天說的那些話嗎?噢不,一想到那一刻我就無法平複思緒,更别提要面對喬治了。
大概是我無措的樣子太外露,弗雷德安撫着說:“放心吧,不是帶你去見喬治,再說了他也不需要我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