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的一千年裡,司淩每年都要見謝必安一次,但往年都是走個流程,今年謝必安好像認真了。
他們約在勾魂司辦公大樓一層的彼岸花咖啡廳見面,司淩走進咖啡廳的時候,謝必安已經等在那裡了。這位擁有“白無常”之稱的鬼差在人界一直被塑造成苦笑顔開吐長舌的樣子,但其實他最後一次使用那個恐怖形象出公務也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随着時代發展,地府也開始推行“文明執法”,現在的白無常做了栗色偏分的發型,最常穿的衣服是全白的西裝,正式場合則會選擇白色的圓領袍。這種優雅矜貴的樣子反倒更容易讓魂魄跟他走,連勾魂的鐐铐都不太用得上了。
“早。”司淩坐到謝必安對面,原本在忙着回消息的謝必安合上手裡最新款的三折疊通冥盤,從胸前的口袋裡取出一枚純白色的小盒子推到司淩面前:“最新款的白無常限定胸針,你懂的,還是那四個字,‘一見生财’①。具體功效和持有者的功德有關,但保底一年入賬一百萬,投胎後也有效。”
司淩眉心跳了跳,沒什麼情緒地道:“我不戴胸針。”
“……”謝必安僵了僵,又将面前提前點好的咖啡推給她一杯,“最新款的帝休拿鐵②,飲之解愁。我按你的口味點的少少少糖……嘗嘗?”
司淩聳肩輕聳:“我沒什麼愁可解。”
她見面就擺出油鹽不進的态度,謝必安不出所料地心态崩了:“大姐!”他手肘抵在桌上,雙手合十,“祖宗,我求您了,您投胎吧成嗎?咱這陰間最長就允許滞留兩千年,您倒好——從一萬八千年前地府成立你就在,現在2025年了,你同批的鬼魂都投胎幾百回了,我們這種鬼差都換了幾輪,你還在!我們這工作沒法做了啊!”
司淩深深緩了口氣,垂眸不作聲,謝必安苦口婆心:“投胎這塊你有什麼條件都可以提啊!你想當首富的女兒還是首富本富?就算你想要傾國傾城天賦卓絕同時還智商140的大明星……這種離譜人設我都可以去給你申請!哪怕你想去西方混個女王,我都可以走外交途徑去給你談!但你真的不能繼續留在陰間了!”
謝必安說完,一臉乞求地望着她。他并不期待司淩能直接點頭,隻要她能稍微松口表露一點點談判意向,對他來說都比拿年終獎還開心。
司淩擡了擡眼:“其實我從來不想留在陰間,這你知道的。”
她停頓了一下:“我要成仙。”
兩句話,讓謝必安咣地一聲趴到了桌上。司淩不為所動地靜靜看着他,他緩了半天才重新撐起身子,無力地跟她解釋:“說過很多遍了……地府沒有直接升仙的手續。你先投胎成人然後修仙不好嗎……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修仙必成的八字啊!”
這套說辭司淩已經聽了一千年了。她有點不耐煩,皺了皺眉:“我也說過很多遍了,我舍不得我這三萬年的修為。”
謝必安氣結:“你不能什麼都想要啊!”
“白無常大人。”司淩說出了這個聽似恭敬的古老尊稱,但眉梢眼底的嘲諷毫不掩飾。
她站起身,染着鮮紅指甲的蒼白鬼手支在桌面上,身子前傾,盯着謝必安,眼中沒有一點情緒:“我的存在比酆都更早,我願意坐在這裡跟你談是出于禮貌。如果你們能找到辦法幫我成仙,我很感謝;如果不能,待我再攢幾萬年修為,到時候殺些天兵天将再掀個宴席,天界照樣有我一席之地!”
“……”謝必安被強烈的鬼氣驚得說不出一個字。
司淩面無表情地站直身子,轉身離開。
直至她走到咖啡廳門口,謝必安才如夢初醒地霍然起身。
“喂……司淩!”他驚恐地趕緊追出去,不是因為她的鬼氣吓到了他,而是因為他發現她心裡有個恐怖的計劃:她想走弼馬溫專屬升職路線……
“司淩!”謝必安在咖啡館外的大廳裡攔住她的去路,心下猶豫再三,終于不得不把底牌拿了出來,“好吧……我還有個辦法。”說着睇了眼她身後的咖啡廳,“我們坐下說?”
司淩的臉色并無好轉:“就在這兒說好了。”
“說來話長……”謝必安有些為難,但想到司淩的“底牌”,他不敢拖延,拿起那塊三折疊通冥盤,從陰信app裡翻出她的對話框,發了個文件給她,“你自己看文件吧。”
“叮咚——”司淩的通冥盤響了,她點開文件,文件很正式,内容又多又長。
她草草往下翻了翻,詫異地擡頭:“鬼怪學院?”
“嗯。”謝必安點頭,“好吧……我承認,這不是個好差事。這本來應該是咱們的天庭和他們的天堂合作,降一些天罰之類的東西處置人間惡徒,但天庭那幫人不願意接這活,找借口甩給了地府;西方那邊作為尋求合作的一方也不好太強硬,為了方便對接就把自己那部分任務對接給了撒旦,撒旦又把它塞給了主理鬼怪學院的路西法③。”
司淩低頭繼續翻看着文檔,謝必安見她雖然緊擰着眉頭但并沒有直接拒絕的意思,小心翼翼地繼續說下去:“你去一趟,進行一些中西恐怖的學習交流,最長三年,回來之後直接位列仙班。如果你看上他們天堂的職位也有的談,可以當個大天使什麼的……”
他竭盡全力地想要擺出更多誘惑,司淩擡起頭:“成交。”
“?!”幸福來得太快謝必安差點沒反應過來。
司淩繼續說:“但我也有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