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是沒嘗試過回去,均以失敗告終,差點被父母扭送到腦科隔壁的精神科。
才清醒的那兩天戒斷反應最嚴重,動不動就是頭暈想吐、路也走不了,整個人隻能一坨鹹魚癱在床上,閉上眼眼前就是隐隐綽綽的影子。
狐川辻人合理懷疑是他很想回到自己原本世界的緣故,但醫院開具的報告證明非說他這是一頭把自己砸成腦震蕩留下的後遺症。
小黑毛吸了口氣,把自己的繃帶頭換了一邊,繼續鹹魚躺。
思來想去……十五年後才出現的愛情現在還在愛知縣的某個角落裡等着被某位命定的監督挖蘿蔔呢。
估計現在也和他一樣,國中剛畢業。
新鮮出爐的不大點的小豆丁,正值青春洋溢、熱熱切切的十五歲,而他,看似是十五歲的稚嫩殼子裡裝着的是成年的、三十歲的靈魂。
怎麼看都怎麼微妙啊!
他不是什麼糾結的人,知道那句話,‘既來之,則安之’。
十五年後破門而入的愛情看來是殉了,想想其他吧……
沙發上的黑毛蠕動兩下,寬慰自己道:人活着,除了愛情還有——小蛋糕!
所以——現在他要用最後的一千円來叫小蛋糕外賣了!
不過大腦,全憑本能,手指動了幾下,迅速就撥出個号碼,埋臉在沙發靠墊上的黑毛看也不看拇指一壓就是撥出,
“嘟……”
撥通了,看起來就算是十五年前,這個号碼也還有效嘛。
那家夥說想吃小蛋糕就撥通這個電話的承諾果然不是假……
诶?
……
等等,不對勁。
那家夥?
‘咔哒咔哒’轉了兩下脖子,頂着半腦門繃帶,狐川辻人僵澀望向翻蓋手機屏上顯示的未記錄号碼。
數字一長串,眼睛看到的瞬間、就已經在腦海解析鎖定這号碼對應的名姓。
角、角名……
角名倫太郎。
“……誰?”
聽筒兀地傳來簡短一聲,經由電磁訊号傳輸,聲音略略有些失真,但還是能聽清本來音色。
略沉、低低澀澀的,沒完全度過變聲期,還帶有些少年氣息,并不全然磁性。
和三十歲時不同,或許是因為突發而至的陌生來電,又或許是因為是在午後一個不上不下的點撥來的通話,總之他毫無防備接起了,并且還對應地發出了聲音。
“……”
狐川辻人手指摁在鍵鈕上,隻要向下輕微一壓,就能切斷這通本不該存在的來電。
……但他沒有。
不知出自何心态又是什麼原因。
“……撥錯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低低,聽筒清晰地将一側翻頁書聲也傳遞而來。
狐川辻人看着天花闆,久久呼吸清淺。
腦子很亂,腦震蕩的後遺症還在,一動腦就抽着痛。
所以現在…要說什麼?打個招呼說你好還是先來一個自我介紹?
自我介紹說我是你十五年後的因意外身亡的相親對象,不過現在正好重生了所以可以順路給我送一點小蛋糕再帶杯燕麥奶嗎——無論怎麼想都絕對會被當成神經病吧!?
“……沒、沒撥錯。”
良久,聽筒内總算傳來了點聲音。
清淺幹淨的少年音,輕軟薄綿,輕飄飄又軟乎乎的、很好聽,就是不知為何有點悶悶的,像呼吸不通,音色模糊許多,最起碼角名倫太郎是這麼覺得。
他拿下手機,再度看了眼上面顯示的來電号碼,未知。
沒什麼表情聲音淡淡,“你是誰,有什麼事?”
“你好……”
“嗯。”
聽筒對面的小男聲小心翼翼道:“那個,我是……”
“我是織田信長——的轉生!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先不要急着挂斷!”
“聽我說!借我一萬日円,打到(一串數字)這個卡号上就能複活我的數萬将領!”
“少年,你的大恩大德我會銘記于心,待我的将領們複活歸來!我一定會封你為——”
“嘟嘟嘟嘟嘟嘟……”
一串忙音,挂斷了。
角名倫太郎沉默地拿開手機,深深地望了眼顯示的未知号碼。
客廳沙發上,一起在看書的妹妹遲鈍察覺他不動了,疑惑擡起頭,“不看了嗎,尼醬?”
“沒有,”拿着手機的人‘咔哒’一下摁滅後緩緩開口,“隻是接到個騷擾電話,繼續看吧。”
電話另一端,捏着鼻子的小黑毛望着屏幕上顯示的挂斷,終于将心放回肚子裡。
不枉他靈機一動,特地胡言亂語一番。
還好、還好。
這下子這家夥應該不會随便亂接什麼陌生來電了。
狐川辻人放下心來,過會兒又湊過去扒拉了下手機,望着一分鐘的撥通記錄默默盯了會兒,
……隻可惜這個小蛋糕專屬号碼起碼未來十五年内是沒有用了。
有點傷心。
事業沒了,愛情沒了,現在連小蛋糕外送服務也沒了。
……
啊,更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