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程霧就醒了。
床頭燈昏暗,可他眼神向來好,能看清米色牆面上的秒針,一圈一圈,在昏暗的房間沉默着計算時間,現在是淩晨5:32。
他睡覺時身旁向來沒有電子設備,隻能每日靠牆上的鐘表判斷什麼時候該起床。
已經不記得昨晚他和賀臨川是多少次吵架,這兩年來,無數次争吵,無數次沉默,程霧已經身心疲憊麻木。
昨晚八點即使是吵架,賀臨川也還是把他手機收了,然後雷打不動的第二天六點給他放在樓下桌上。
也不嫌麻煩。
最近賀臨川公司似乎接到大項目,每天天沒亮就開車出門。
程霧躺了一會兒,掐好賀臨川離開的點,六點十分慢慢從床上爬起來,今天是禁足日,他不能出門。
黑木的樓梯扶手上隐隐能看出雕刻的暗金色紋理,大理石磚反射出微黃色燈光。
裝修簡約卻不失大氣,房子主人格調奢靡有度。
白色手機躺在透明冰桌上,最新消息是賀臨川的轉賬記錄。
每天六點他都會向程霧手機裡轉入二十萬,也不管他用還是不用。
兩年來,程霧的賬戶已經漲了好幾個零,是他賬戶之前從未可能出現的數字。
管家周叔每天準備了賀臨川的早餐,還要現做一份給隔了十幾分鐘下樓的程霧。
程霧用叉子随意的擺弄盤子裡的雞蛋,把本來完美的圓形攪碎。
他某次見着廚房,管家會把兩人的食材放開儲存,然後分批次進入烤箱,保證兩人起床都能吃到最新鮮的食物。
程霧隻覺得麻煩,讓管家以後做飯過程不要這麼繁瑣。
管家卻隻是優雅笑着點頭,然後在第二天依舊無比細節的處理食材。
程霧見勸不動也沒管,隻是之後都默默的把早餐吃完。
院子的玉蘭花開了,程霧種的。白粉交叉,盡顯多姿,在清風中晃動,好似美人妩媚招手。
可它們氣味卻是不好聞,賀臨川每次回來都要抱怨,甚至出現了花粉過敏,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後勒令管家關好門窗,不許一絲花粉進屋。
程霧偏偏還嫌白色和粉色太過單調,想多種幾棵,賀臨川硬是不同意,于是悶頭氣了好幾天。
然後賀臨川不知道從哪裡給他找了個白粉的雜交品種,鄂令程霧種遠一點,别刁難他的鼻子。
手機上沒有多餘的軟件,電話和微信隻有賀臨川和管家。
遊戲全在二樓的機房裡,昨晚還是因為賀臨川回來發現程霧打了一天的遊戲,強行拉他上床睡覺,被程霧一手柄砸在腦門上,差點被開了瓢,兩人才發生激烈的争吵。
然後遊戲房昨晚被賀臨川鎖了。
今天也不能出門,程霧閑着沒事去拿過管家手上的雞毛撣子,沒目的的亂掃着。
這東西也不是拿來打掃的,畢竟當下科技進步飛速,這些東西大部分都已經淘汰。
這是那天出門逛商場時程霧非要買的,賀臨川問他買來幹什麼,其實他也不知道,隻是想買。
買來之後也隻有管家偶爾會發揮其作用,不至于會落灰。
管家被拿過雞毛撣子時愣了一瞬,然後又笑着說道:“程少爺,家務由我來就行。”
程霧擺擺手讓他别管,就上二樓去。
他逛了一遍自己房間,然後無聊的踢開賀臨川的房門。
二樓管家還沒來得及收拾,主卧賀臨川的床還是亂的,被子枕頭衣服地上床上都有。
程霧嫌棄的踢了一腳賀臨川丢在地上的枕頭。
他自己每日都會把被子疊正,床單理整齊,從不麻煩管家,這是他從小學開始的習慣。
雞毛撣子如利劍般在他手上轉起劍花,程霧本想不脫鞋直接踩上賀臨川的床,可想到若是賀臨川以這個理由要和他睡一起,他就又把腳收了回去。
灰色窗簾的遮光性很好,程霧推開它,猛然撒進來的光正面刺了他一眼。
程霧用手遮住眼睛,等不适感過去,他才放下手來。
賀臨川不喜歡花草樹木,程霧偏偏把玉蘭花樹種在他窗戶正對面的院子裡。
然後賀臨川就把窗戶封死了,還特意在程霧不知道的時候裝上了模糊的玻璃。
倒也是方便程霧打理小樹的時候看不見他,眼不見為淨。
賀臨川房間實在無聊,除了文件就是陶藝品,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找來的每個小東西在程霧眼裡都是奇醜無比。
賀臨川還想擺兩個在他房間裡,程霧就問賀臨川是不是想詛咒他早點去死,他倆就又吵了一架,最後那兩個醜東西還是沒進他房間。
不知道被賀臨川扔到哪個角落去了。
程霧漫無目的地溜進院子裡,看見管家正在幫他新種的玉蘭樹澆水,恰好還是雜交那棵。
郊外空氣爽朗,微風怡人,但空氣中夾雜着玉蘭花味道,并不好聞,但程霧莫名很喜歡這種滋味。
“周叔,我來吧。”
程霧拿起小鋤頭,這個小鋤頭還是他閑得無聊時自己打的,賀臨川震驚了好久,然後就要程霧也給他也弄一個,不給他弄,他就弄程霧。
明明做出來賀臨川又不用,白費功夫,但賀臨川就是死皮賴臉要。
程霧打另外一個鋤頭時對他翻了十多次白眼,但賀臨川最後也還是弄他了,兩人順理成章的又大吵了一架。
“好,程少爺你注意安全。”
說完,周叔就着手給程霧養的花施肥。
程霧覺得每日周叔往自己這裡跑,麻煩極了,人家自己家離郊外又遠,賀臨川又死活不同意給周叔弄一間屋子,但周叔也不怕折騰,每天都按時上下班。
倒是能讓這沉默的别墅熱鬧起來。
“程少爺,這小樹好像有點萎蔫了,需要我拿點肥料嗎?”
周叔提着袋子走過來問道。
程霧作為beta正好卡在平均身高,一米七五,不上不下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