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杉辭反應過來,又回過頭看着魏少禹。她後退一步,點頭、柔柔笑了下,便提步往太後宮殿去了。
假山後浮現一點月牙白色。蕭陌珩冷眼伫立,剛剛發生的一起盡收眼底,他眸帶不屑,嘴角勾起。
何必苦訴非春時,君來之時便是春。
楚杉辭緩步走入太後的寝宮翊坤宮,衣袂輕拂,步履端莊。
此刻翊坤宮中太後為首端坐,身旁依次坐着皇後、貴妃、雲妃以及諸位妃嫔。這位太後,面容慈和,是當今陛下的生母,亦是南楚和親的和碩公主--南楚皇帝的姑母。而楚國皇帝在她辭行前,也百般叮囑,要多多親近晉國太後。
身旁的皇後娘娘,如今五皇子也就是太子的生母。她身着金紅鳳袍,頭戴風冠,姿容端莊,亦是慈眉善目,散發着一國之母的莊嚴。貴妃錦繡長袍,發髻上珍珠、鎏金妝點,明豔逼人。她是二皇子的生母,此刻背懶懶靠在金絲繡花軟墊上,鳳眸微眯,毫不掩飾地打量着這位遠道而來的和親公主。
楚杉辭微微低頭,雙手交疊于身前,恭敬地行禮,聲音清雅柔和:“南楚永甯公主楚杉辭,參見太後娘娘,願太後鳳體安康,福壽綿長。”得太後平身後,随後又依次給皇後、貴妃及諸位娘娘請安。
太後端坐于鳳椅之上,目光慈祥而深邃,微微擡手示意:“杉辭,你遠道而來,辛苦了。”
太後随即吩咐賜座,楚杉辭坐下後,眉眼溫婉,帶着笑意地說:“太後娘娘言重了,永甯能為兩國和睦盡一份心力,是永甯的榮幸。今日特來向太後請安,願太後娘娘福澤深厚,南楚與我國永結同好。”
太後微微一笑,語氣溫和:“你年紀輕輕,卻如此懂事,真是難得。”
楚杉辭恭敬應道:“太後娘娘謬贊了。永甯身處遠鄉得見太後,一時便隻覺親切。”太後聽聞,眼底似浮起水波,在照射進的晨曦映射下,灼灼發亮。她未多言,隻是時光沖刷下衰老古厚的眼中多了幾絲懷念和感傷。
“永甯這孩子,我瞧着歡喜,倒像極了當年的母後,溫婉動人。”皇後娘娘溫聲出言道,慈祥的眉眼此刻微彎。
太後一聽,像楚杉辭招招手,待楚杉辭在太後旁邊坐定後,緊握着她的手說道:“當年遠嫁到晉國的時候,我也如你這般大,十幾歲。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
楚杉辭回握着太後的手,“太後如今身子硬朗,之後還有許許多多年。”
太後聽聞一笑,又像想起什麼般說道:“永甯在這宮中,可有什麼不适應的、不習慣的。若是有什麼哀家能為你做的,盡管提出來。”
“永甯在晉國王宮中一切都好,隻是,”她一頓,而後略帶俏皮地笑着說,“晉國皇宮龐大,風景美不勝收、應接不暇。永甯隻願若是天晴日暖,能占太後福澤、伴太後娘娘身側賞賞梅,便知足了。”
這一番話把太後逗得直笑。
“太後,妾身私以為,永甯公主與春兒年歲相仿。想必兩個小姑娘在這宮中玩耍,也是一樁樂事。”出聲的是雲妃娘娘。
後宮中如今尊貴非常、風頭正盛的妃子,除皇後、貴妃之外,便是雲妃娘娘。雲妃性情溫和,尤喜玉色,發飾多為美玉、珍珠,衣裳顔色亦多為吉量、卵色、冰台之類玉色。雲妃玉顔無暇,雖已過三十,但姿容卻停駐在花信年華般。她膝下隻有一女,六公主魏景春,也是宮中唯一的公主。
“那倒也是。今日春兒沒來,她性情跳脫,永甯性情沉靜,一動一靜倒是頗為互補。”貴妃娘娘和顔悅色道,說這番話時她隻是掃了一眼永甯公主,然後言笑晏然地看着太後。
太後眼眸一頓,似有所思,而後緩然而笑。
楚杉辭将太後和貴妃的反應打量在内,但也并未多言。魏景春是宮中嬌養的掌上明珠,大晉唯一的公主,自小便受到千般寵愛、萬般擡捧。隻是不知,作為和親公主的她能否與這樣一位公主和睦相處。
入夜,疏星淡月,斷雲微度。
楚杉辭在桌上揮毫筆墨,春南立在其側伺候筆墨。桌上散着許多紙張,但隻寫着同一首詩。宣紙上并非楚杉辭往日習慣的簪花小楷,而是随性不羁、飄逸灑脫的行書。
從殿外走進的春曉見狀,在桌上拾起一張,極輕地随口念道:“人道洛陽花似錦,偏我來時不逢春。洛陽不以春待我,長安為我花滿城。”
楚杉辭看着春曉嫣然一笑,随即将數張紙一并燒了。
春曉一驚,忙說道:“公主怎的都燒了。”
“深宮危險,又怎能徒留把柄讓人妄自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