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陌珩淡淡睜開了眼,對上了楚杉辭的眼眸。楚杉辭忙移開視線,柔聲道:“是永甯吵到玉成了嗎?”
蕭陌珩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聲音慵懶而淡漠,“早在你拿起這本書前,”他拿走了立在桌面上書,繼續說道,“我便醒了。”
楚杉辭倒了一杯茶遞給他,清麗的眉眼盡是春色不及的風情:“玉成,别同永甯置氣了,好不好?”
蕭陌珩勾着唇,懶懶往後一靠:“往日公主對我避之不及,如今卻這般熱情,是何用意?”
楚杉辭默了一瞬,若不是猜測蕭陌珩是之後的掌權者,她恐怕也不會如此。
“玉成,我不想你遠離我。在朝堂之上,無一人為我站出來時,你為我求了情。無論如何,你的恩情我記念在心。”楚杉辭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淺笑。
蕭陌珩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調整了過來,他輕笑道:“公主,可當真是伶牙俐齒。隻是我比較好奇,公主可對太後心中有怨?”
這次換楚杉辭笑容僵了一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如實說才是最佳策。“自然有怨,在我身如浮木之時,太後身為楚國公主卻對我袖手旁觀。可是後來卻不大怨了。”
蕭陌珩挑眉一笑道:“為何?因為蘇嫣然?”
楚杉辭眼眸一暗,她點了點頭道:“蘇嫣然雖是女子,卻有浩然之氣。蘇氏女、他家婦原概括不了蘇嫣然,她那般芝蘭玉樹之人本不應落得如此下場。而太後曾是楚國公主,但如今是聖上生母、大晉太後,一舉一動落入有心人眼裡都是别有用心。”
蕭陌珩眼眸深邃地望着她,頓了片刻道:“楚杉辭,你在和楚廷玉告别時曾言若是時機一到便無需顧及自己......”他話還未說完,楚杉辭便站起身忙掩住他的嘴,驚呼道:“蕭大人慎言。”
蕭陌珩淡淡一笑,他拿開了楚杉辭的手,看了一眼悠悠道:“公主的手恢複得不錯。”繼而,他才補充道:“其實已經知道自己被楚國送往他人床榻之時,便已不是楚國人了吧?”
蕭陌珩這番話說得極其尖刻、赤裸,将一切陰暗面呈于堂前。
楚杉辭不語,她握着茶杯的指尖有些泛白。
“公主殿下,你弟弟楚廷玉為質為皇子使命,為質後他依舊可憑此榮耀返楚争權奪利。可和親卻并非公主使命,楚國隻是将公主作為歲币彩頭罷了。至于公主在别國是安是危、是死是活,于楚國有何幹系?”
“蕭玉成,别說了。你當真要如此羞辱于我嗎?”楚杉辭抿了抿唇,神色凝重,神情中有着濃重的感傷。
蕭陌珩起身,坐在了楚杉辭身旁,他冷執淡漠地與她對視,幽深的眼底湧動着辨不分明的意味:“公主當真以為在下是羞辱于你嗎?公主,享民之供便行護民之事,你便是如此深以為然吧?”
蕭陌珩見楚杉辭依舊低垂着頭,眼睫上幾滴淚珠,溫聲道:“現實便是楚國貴族為酒囊飯袋之徒,享其權而失其職,将安民興國之事系于女人的裙帶之上。妄想公主隻身一人在異國護住遙隔千裡的弱楚,豈不可笑?”
楚杉辭緊緊握着茶杯,茶杯微微顫抖,她嗫嚅道:“蕭大人,你可是覺得永甯可笑至極,得如此待遇卻仍舊甘之若素?”
蕭陌珩扯唇一笑:“公主,你不過是局中之人,不願看清而已。公主尚隻有一分力,卻妄想護千萬人,當真不自量力。先愛己再愛人的道理,公主不懂?”
楚杉辭一愣,她一雙清澈的眼眸看向蕭陌珩,眸中閃過深思:“玉成,你可是在關心我?”
蕭陌珩默然看着她,終是哂笑一聲:“公主即是我的籠中雀,我護一下又有何不可?”
楚杉辭低頭不語,牽唇一笑:“玉成,之前永甯直言想做皇後,可如今卻不願了。”
“為何?”蕭陌珩的眸色一暗,眼裡布滿警惕之色。
“朝政之事,高位者避嫌,低位者無力。可高位者尚可另想他法,低位者亦可盡其薄力。辦法總是人想的,無關乎位置,關乎心力。”
楚杉辭埋進蕭陌珩的懷中,她見蕭陌珩逐漸加深的眼眸,柔聲補充道:“玉成,我想陪在你身邊。不要再安排我做誰的妻了,好嗎?”
蕭陌珩眼神一滞,他挑唇一笑,目光似有深意流動:“永甯公主,莫不是想做蕭某的妻?”
楚杉辭擡眸,正對上蕭陌珩挑逗的眼神。她并未回答,隻是低着頭,抱緊了蕭陌珩。低垂的眼眸遮掩了淡然的神色。
蕭陌珩對她隻是一時興起,她自是不會深陷其中。
“明天上元節,我想出宮逛逛。”楚杉辭眨動着清澈的眼眸深深看着蕭陌珩,眼神裡帶着幾絲懇求。
蕭陌珩捏了捏楚杉辭的臉頰,眼眸裡缱绻着柔情,他寵溺地說道:“好,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