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落了點雨,打在屋檐上,滑過瓦上青苔,轉入紅嫩花蕊,“啪嗒”一下,水花飛濺。雨聲零零落落的,像天上也挂着未幹的衣裳,濕量擁擠着,擠成了串串水珠,猶猶豫豫地往地上砸。
屋檐下的兩人也擠在一起,看天看地,似在等雨停,又似在等對方開口。
“我問了附近住的人。他們說雕木鳥的老頭前幾個月去世了,他的親人把他接回老家安葬,過些天會來收拾遺留的物件。我們要是想要木鳥,可以等他親人來的時候向他們買。”許楊禮說話時忍不住挺了挺胸脯,右腳來回地搓地。
許楊禮比簡萼先到的,也先尋到這個地方,院前的木匾他也看過了,有一塊上面刻的是院子的名字,從右往左念做——青鸾居。許楊禮各個房間都敲了門,無一得到應答,于是作罷。
他摸黑找到了院裡燈的開關,仔細瞧了瞧木鳥,關上燈出去打探明細。
簡萼轉頭看他,沒做聲。
許楊禮回看他,認真地說到:“你給我發的消息我看到了,我回的遲了點。”
簡萼的眼神有點飄,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瞳孔沒有聚焦,嘴角勾起了要笑不笑的幅度。
一朵水花在簡萼的左肩上炸開,突然地讓簡萼不由去探視那一處。
許楊禮從腰包上拿出紙,替他擦去水漬,自然地攬上他的肩,低聲說:“往我這邊來。”
簡萼依着他的力度挪了一點位置,過後,許楊禮的手還搭在肩上。
“你的消息,我回去看。”既然你回的遲了,那我也遲些看。較了個勁,跟小孩子一樣。
許楊禮沒有反對意見,哼着小調看着把燈光模糊了的水簾。
許久,雨不見有停的趨勢。
許楊禮道:“今天還沒有夜跑。”
簡萼擡了擡眼皮,道:“所以? ”
猝不及防中,許楊禮松開了他的肩,改為拉住他右手的小臂,接着許楊禮手上一扯,腳下一個發力,帶着他闖入雨幕裡,像電影裡的主角一樣,又瘋又傻。
而簡萼卻覺得,風來了。
他們在跟風競速,盡管每一腳都控制不住地打滑;每一粒塵埃都争先恐後地要撞入眼睛裡;每一個幅度都在意料之外地狼狽,但是不算發達的四肢感受到了自由,這自由下是心跳炸裂開的安全感。
鞋子已經夠濕了,雨更是足夠大。
抵達酒店的那一刻,簡萼忍不住抽出小臂,換成緊緊握住許楊禮的手。
許楊禮停下回頭看他,沒有提出異議。
簡萼對他們交握的手盯了幾秒,問:“你也住這個酒店? ”
“是啊。”
簡萼的視線向上偏移,最後鎖定許楊禮的眼睛,“那真是太可惜了。”說完他松開了手,率先走進酒店大堂。
回到房間,簡萼似有所感地靠近窗邊,樓下那人還沒進酒店,他的手前有點點星火明滅。
簡萼拉上窗簾,去浴室洗漱。
正擦頭發的時候,門鈴響了,簡萼放好毛巾再開門。
江湖騙子杵在門口,渾身還是濕的,“有幹衣服嗎?借來穿穿。”
“你……”簡萼想嘲諷他一句,後來又覺得好笑,倒是說不上什麼話來了。他側身,到底讓人進了房間。
“去洗澡,待會兒我把幹衣服挂門上,你洗好了自己拿。”簡萼邊說着邊燒熱水,“還有記得刷牙。”
“要我把自己搞幹淨點來侍寝? ”許楊禮将房間門關上,然後很不見外的自己找了雙拖鞋穿上。
“你抽煙了。”
許楊禮沒出聲,輕輕點了點頭。
雨緩緩停下,像惹完事兒的小孩開始變得謹慎,也透露着一絲手足無措。
簡萼把騰着熱氣的水杯遞給洗漱完的許楊禮,“感冒靈。”
沒顧上燙不燙,許楊禮一口悶了下去。
“怕喝藥? ”
“嗯。”
“甜的這是。”
“那也怕。”
簡萼笑道:“小朋友要來顆糖嗎?”
許楊禮去椅子上坐着用後腦勺對着他,半晌才問一句:“你喝了嗎?”
“早喝過了。”
簡萼有些不自在地轉動着手裡的水杯。他給許楊禮用的水杯是他自己之前用過的。
“你真有糖? ”
“你真要吃? ”
許楊禮偏頭看他,小小“哼”了一聲。
簡萼直覺好笑,道:“我暈車,帶的糖路上吃完了。”
“你不是自己開車來的? ”
“我這是集體出差,坐大巴,來聽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