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稚好笑道:“來什麼?”
程澍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緊實結實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他眼底閃着一絲狡黠,像個不安分的壞小子,嘴角微微勾起:“野合萬事興。”
接下來的兩天裡,完成模拟訓練測試的四人正式進入新型飛行器的實戰演練。整個過程宛如身臨其境的大型空戰遊戲,操控艙的大屏幕實時顯示飛行器頭部的外部畫面,甚至連飛行時的重力反饋都被精确模拟。遊稚漸漸習慣了操縱,雖然比不上程澍的精準操作,但至少不再像剛開始那樣頻頻失控。
第三天清晨,林縱領着兩名貴族來到會合點——正是他們之前提到的南疆貴族秦颌和北疆貴族蜃樓。
秦颌一身熨燙平整的定制西裝,剪裁合身,将他修長勻稱的身形襯托得更為挺拔,渾身散發着冷靜克制的精英氣息。而蜃樓則完全是另一種畫風,牛高馬大,胡茬隐隐冒出,整個人像是剛被硬塞進西裝裡,領帶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随時準備被他扯下來。
“一大早就這麼大火氣,家裡那位又……”林縱一臉幸災樂禍地湊上前,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啧,别提了。”蜃樓煩躁地叼上電子雪茄,噴出一口淡淡的煙霧,“敏敏這幾天心情不好,你讓他多陪陪我媳婦兒行不行?”
“沒問題,敏敏這幾天也火氣大。”林縱聳聳肩,一臉哀怨,“昨晚居然隻讓我做了三次,三次!真是太……”
“閉嘴。”敏鸢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眼神冷淡。
林縱瞬間噤聲。
敏鸢面無表情地遞給遊稚一套西裝,沉聲道:“換上,裝作秦颌的助理。”說完,又遞給他一把小巧鋒利的折疊刀,形狀如同一個金屬手環,輕巧而隐蔽,“過議會安檢時,裝出點心虛的樣子,别太淡定。”
遊稚接過刀,輕輕摩挲了一下刀柄。這幾天他已經練習過無數次,真正的刺殺隻有一瞬間,必須一擊斃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在這裡等你。”程澍低聲道,聲音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如果後悔了,就回來,我帶你遠走高飛。”
遊稚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走上前輕輕抱住程澍,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知道了。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帶橘子回來給你吃。”
程澍:“???”
還沒等程澍反應過來,林縱便笑着打斷了他們,拉開遊稚,把他推進了秦颌的飛車裡。
飛車自動啟動,秦颌坐在駕駛位,面無表情地翻閱着一本書,自動駕駛模式平穩行駛,整個車廂内一片安靜。
遊稚如坐針氈。
兩小時的路程,如果一直這麼沉默下去,那還不如讓他去蜃樓的飛車,至少那家夥話多,能緩解氣氛。
“你也覺得我很悶?”秦颌頭也不擡,淡淡地問。
遊稚頓時尴尬,連忙擺手:“呃……沒有,隻是……你不太愛說話吧?”
話音剛落,遊稚就給自己翻了個白眼,心想這不是廢話嗎?
秦颌終于合上書,封面上赫然印着一行藝術字:《如何與人類相處》。
遊稚:“……”
他忍不住笑了出來,莫名覺得這位看起來冷淡的貴族有些可憐又可愛。
“其實你可以試着問對方喜歡什麼,或者喜歡做什麼,這樣能讓對話繼續下去。”遊稚一本正經地說道。
秦颌思索了一下,鄭重地點頭:“那你喜歡什麼?”
遊稚被這股認真勁兒逗笑了,想了想,說道:“我喜歡吃好吃的東西,看風景,什麼都不想的時候,看看日出日落,潮漲潮退。”
秦颌若有所思,随後緩緩說道:“日出與日落,我也喜歡。”
遊稚愣了一下,發現這位看似疏離的貴族,似乎比他想象中更有人情味。
“你見過大海?”秦颌微微側頭,目光中帶着一絲疑惑,“不是有防護牆嗎?”
“我……我是從書上看到的。”遊稚心虛地撓了撓頭,“你……您見過嗎?”
“叫我‘你’就好,書上說朋友之間都這麼稱呼。”秦颌頓了頓,語氣平緩地說道,“南疆的海岸線有防護網,沒有中央的特殊授權,不能随意進出。所以,我也很久沒見過真正的大海了。不過,人機大戰以前,南疆的海裡全是工業廢料和污染物,不明白有什麼好看的。還是說,你們人類的審美和我們不一樣?”
“沒有垃圾的時候,應該是很好看的。”遊稚笑着說,“等仗打完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一言為定。”秦颌忽然伸出右手小指,微微勾起,示意遊稚拉勾,又揚了揚手中的書,示意自己是從書上學來的,無論如何也要完成這個神秘又神聖的儀式。
遊稚哭笑不得,隻能伸出手指,與他勾住,順口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了就是小狗。”
熟練地說完這句帶着小學生氣息的童謠後,遊稚頓時做出一個“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心道: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然而,秦颌卻誤會了他的表情,誤以為自己讓遊稚尴尬了。他沉默片刻,輕歎了一聲,自嘲地說道:“要不,我讓蜃樓停下,把你送去他那裡吧?”
遊稚一聽,立刻擺手:“你個玻璃心别瞎想,我就是突然覺得……有點可愛。”
“可愛?”秦颌微微挑眉。
“就是……”遊稚咂摸了一下語言,“斯文大塊頭搞這些儀式感的事,有種反差萌?”
秦颌思索片刻,似乎認真地在消化這個新詞,最終點了點頭:“那就不送你過去了。”
遊稚松了口氣,一邊吐槽“你這家夥還挺拗”,一邊繼續與他交談。
之後的兩小時内,秦颌将遊稚的興趣愛好問了個遍,遊稚簡直要覺得秦颌比程澍更了解自己了,不由暗自好笑。說起來,這個世界的程澍很少問他什麼,兩人也從未真正産生過分歧,程澍總是無條件支持他的決定,就連刺殺大元帥這樣危險的任務,程澍都未曾嚴詞拒絕。遊稚心裡沒底,隻能放手一搏。
飛車平穩降落在議會停車場,蜃樓的車停在旁邊,雙方一同步入議會大樓。
“原來樞外是這個樣子的。”遊稚左顧右盼,觀察着四周的高樓與行人,“和那些大城市也沒什麼區别嘛。我還天真地以為從拍賣場的通道能直接摸索到市外,根本不可能的事……”
“什麼通道?”蜃樓好奇地問,“托兒所裡面的通道?”
“托兒所……”遊稚頓時笑出聲,“行吧,這形容還挺貼切。就是樞裡那些錯綜複雜的地下通道,我出來之前在裡面繞了兩個月,什麼也沒找到。”
“那裡是以前的運輸通道,人機大戰時地面太危險,所以挖了這些通道用于輸送物資。”蜃樓随口解釋道,“不過後來戰事結束,通道的出入口幾乎都被封死了,也難怪你什麼都找不到。”
遊稚一聽,心裡頓時有種被戲耍的感覺,原來自己在地下通道裡的那些日子,全都是無用功。
三人行色匆匆地進入議會大樓,高大的秦颌與蜃樓走在前方,無形中将遊稚的身影遮擋起來。一路上,幾乎沒人向他們打招呼,遊稚敏銳地察覺到,南北疆貴族與中央貴族之間的不和已經到了顯而易見的程度。
入座後,偶爾有幾名中央貴族走過來詢問遊稚的身份。蜃樓裝作心裡有鬼,不願多說,果然引起幾個中央貴族的懷疑。
遊稚低垂着目光,若無其事地調整袖口,指尖輕輕摩挲着那枚隐藏着鋒利刀刃的金屬手環,心跳平穩,呼吸均勻。
計劃,正式開始了。
僅剩的十幾個邊疆貴族在會議上被全程冷落,遊稚哈欠連天地聽完議會,心想這位大總統果然是個名副其實的大草包,整個會議充斥着官樣文章和毫無實際意義的陳詞濫調。關于病毒事件,他始終沒有提出任何可行的解決方案,簡單來說就是——腐朽派的貴族們既不願意冒着生命危險清理喪屍,也不想接納難民,而邊疆派則完全沒有發言權。這場所謂的“自由讨論”,更像是一場精心安排的獨角戲。
散會後,蜃樓四下張望,将遊稚護在身後,準備前往大元帥的居所。遊稚知道,真正的戲碼才剛剛開始,于是也裝作生怕被人發現的模樣,低着頭小心翼翼地跟随。沒走多久,三人便被路過的貴族攔住,對方的語氣不善,質問道:“這是誰?怎麼從沒見過你們有助理?”
遊稚心下一驚,悄悄擡頭一看——竟然是大總統!
意識到自己已經釣上大魚,遊稚趕緊畏畏縮縮地往蜃樓背後躲去,蜃樓會意,側過身将他擋住,秦颌也适時靠近,平靜地回答:“是我新招的助理,總統大人日理萬機,就不必為這點小事勞神了。”
“慢着!”總統語氣驟然嚴厲,“有人舉報你們私藏逃走的貨品,我要親自審問。”
“誣蔑!赤裸裸的誣蔑!”蜃樓誇張地瞪大眼睛,憤憤不平地說,“是誰污蔑我們?是不是東邊的——”
秦颌适時拽了拽蜃樓的衣袖,眼神示意他适可而止。在大總統看來,這無疑是二人心虛的表現,于是放緩了語氣,裝出一副公正的模樣說道:“也可能是誤會,不過既然有人舉報,我身為總統,自然不能坐視不理。這樣吧,人我先帶走,等我問明白了,确認這是一場誤會,我再親自送他回去,二位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