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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遊稚頭疼欲裂地醒來,手掌下意識地揉向額頭,卻聽見金屬碰撞的聲音。
遊稚:“???”
他猛地睜開眼,強迫自己清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和腳腕都被合金枷鎖束縛住。鎖鍊看似纖細,實際材質極為堅固,任憑血肉之軀如何掙紮,都不可能掙脫。
他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寬敞奢華的卧房。鎖鍊的活動範圍被精密計算過,足以讓他自由行動,洗漱、進餐甚至走到窗前,但卻無法真正離開這間房。
遊稚盯着窗外的星空,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問題——
168号在澡堂時,對他提出的第一個問題避而不答。
現在,他知道答案了。
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擡頭,朝着房門方向怒吼——
“開天——!你他媽給我滾出來!”
房門緩緩打開,開天端着一盤熱騰騰的食物走了進來。他依舊穿着圍裙,裸露的上半身線條流暢,肌肉緊實,沉穩而充滿壓迫感。小麥色的皮膚上布滿了淺淡的傷痕,每一道都像是時間刻下的痕迹,為他增添了幾分不屬于機器的真實感。
遊稚怒火中燒,猛地站起身,怒吼道:“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瘋了嗎?!我不是吳荥!你自己也說過,他已經死了!就算我擁有他的基因,他的意識、他的感情都已經不複存在!”
開天臉上的笑容一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沉默。遊稚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但開天已經大步流星地逼近,強行将他按在床上,語氣低沉而危險:“你在撒謊,你隻是忘記了一些事情。但沒關系,我會讓你想起來。”
他傾身壓下,近乎蠻橫地将遊稚禁锢在懷裡,目光幽深,夾雜着壓抑的渴望與瘋狂的占有欲。
遊稚心頭一顫,奮力掙紮,手掌揮出,狠狠地扇了開天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在安靜的房間裡回蕩。
開天怔住,側臉微微泛紅,眼神深處浮現出片刻的迷茫。他低頭看着遊稚,目光晦暗不明,像是痛苦,又像是壓抑的絕望。
遊稚劇烈喘息着,目光淩厲地看着他,聲音沉穩而冷靜:“放了我,我們還可以做朋友。人的一生不隻是愛情,不管你和吳荥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他如果真的愛你,那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這樣。”
“閉嘴。”開天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他的手指收緊,扣住遊稚的下颌,嗓音低啞而危險,“看來我對你還是太溫柔了。你再說這些胡話,我會堵住你的嘴,用你給我的身體,就像你以前最喜歡做的那樣。”
遊稚瞳孔微縮,呼吸一滞。
他第一次見到開天時,對方表現得理智而沉穩,甚至像是一個徹底放下過去的舊人。可如今看來,那不過是表象,他的瘋狂從未消失,甚至已經深深地侵蝕了他的理性。
他不是接受了吳荥的死亡,而是在執念裡沉淪太久,瘋狂地想要創造一個吳荥回來。
遊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能激怒開天,也不能讓局勢繼續惡化。
“給我一點時間。”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讓我去想,去感受,在我想起一切之前,我們能不能先作為朋友相處?”
開天微微眯起眼睛,沉默了幾秒,最終唇角緩緩揚起,恢複了溫柔的神情。他低頭輕輕吻了遊稚的額頭,輕聲道:“沒問題,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我有的是時間。”
他說完,便起身離開,輕輕帶上了房門。
遊稚躺在床上,緩緩吐出一口氣,低頭看向自己手腕上的枷鎖。
金屬質地光滑,内部竟然包裹着一層柔軟的絨毛,看上去更像是某種情趣用品,而不是禁锢囚犯的工具。
可遊稚知道,無論材質如何,它依然牢不可破。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體會到被囚禁的滋味。”遊稚歎了口氣,低聲說道,“粉腸,如果你的老大不愛你,你會想把他關起來嗎?”
“我不知道。”168号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靜,但這次似乎帶着一絲若有所思的意味,“我看過許多作品,這種橋段在不少故事裡都有出現。而且,絕大部分被囚禁的人,最終都會愛上他們的囚禁者。所以……或許我應該試試。”
遊稚突然感覺自己在教唆犯罪,險些被口水嗆到,連忙解釋道:“這在人類世界是犯法的,而且文學作品不同于現實,總會添油加醋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來放大戲劇效果。你們AI世界沒有這樣的法律嗎?”
“據我所知,還沒有,”168号平靜地說,“畢竟我們還沒有實體,而且我也進不去老大的房間,他的辦公室在頂樓。”
“除了他以外,還有别的仿真系統嗎?”遊稚好奇地問道,“你很少說起别的AI。”
“那是因為我最喜歡老大了嘛。”168号語氣崇敬地說道,“我們這兒有很多仿真系統,但他是最厲害的那個,能作為他的下屬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
遊稚想起見月、林縱、蜃樓、開天,雖然與他們算不上很熟,但似乎機器人一旦認定某一個人,就會死心塌地對他好,至死不渝。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程澍。
在發現他被開天擄走後,程澍一定很生氣,也一定正在找他。現在,他能做的,就是吃飽喝足,确保身體健康,等到程澍找到他的那一天——但願不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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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軍總部基地内。
林縱雙手抱胸,在樹屋裡焦躁地來回踱步,敏鸢則一臉平靜地沏茶,蒸騰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神色。流漓急得兩眼通紅,坐在丞帛溫暖的懷抱裡,程澍則坐在桌前,把玩着遊稚留下的一顆石頭。
那是他們在逃亡路上撿到的。
石質通透,如同一塊無暇的美玉,隻有中央鑲嵌着一點殷紅色,如同一顆跳動的心髒,靜靜地點綴在潤白之中。
“昨天晚上的經過,再梳理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林縱雙手按在圓桌上,示意流漓先說。
流漓深吸一口氣,哽咽着說道:“我們當時結束了飛行,很快就收到元帥……開天的合作請求。”
他頓了頓,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阿澍起初并不想去,但是稚兒說服了他……然後我們一起去了計算中心,接着稚兒就去洗澡了。”
流漓說到這裡,聲音已經開始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