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照人不着痕迹地用手肘捅了遊稚一下,小聲回應:“整你幹嘛?你當你是大明星,玩隐藏攝像機呢?這樣,你就把他當成一比一還原的出氣筒,往死裡欺負,反正走出這個店誰也不認識誰,正好解了你發酵五年的怒火。”
“五年了嗎……”遊稚喃喃道,“算了,你開心就好,但是别信他說的話啊!一看就是情場老手和花花公子的究極複合體,小心被騙……”
“被騙什麼?”那位名叫初見月的高大男人溫柔地說。
“色……”遊稚嘴上漏風,說完後更加尴尬,隻得幹咳幾聲,“抱歉,電視劇看多了,頭有點暈。”
初見月緩緩湊近初照人,如同在韓劇中上演無數次的劇情那般,保持着若即若離的距離感,唇角微微揚起,絲毫不顯好色,反倒有種高中校園戀愛小說裡常見的壞小子人設感。在兩人嘴唇僅有一拳之隔時,初見月穩穩停下,眼裡充滿挑逗神色,而初照人全身僵硬,呼吸滞住,面紅耳赤,幾乎要受不了刺激而閉上雙眼,就在這時,遊稚簽起一塊西瓜,不由分說塞進初照人嘴裡,冷冷地說:“吃塊西瓜,降降火。”
初照人心虛回頭,不停眨眼,呆呆抓過桌上的冰水猛灌了幾大口,而後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初見月聊天,譬如初姓并不常見,能遇上真是有緣;抑或兩人名字出處皆是《春江花月夜》,險些就撞了名等等。
“真的好尴尬啊……”遊稚緩緩靠近初照人,在他耳畔小聲說,“而且怎麼會有人穿西裝來蹦迪?感覺像個……衣冠禽獸。”
“這就是老子花六千來玩的意義啊!”初照人努力壓住嗓門,“估計是哪個富二代從公司視察下班,然後直接過來玩,光那個袖扣就夠我們一個月工資吧?”
遊稚學的雖然是室内設計,但在本科時也淺顯了解過服裝設計這一塊,知道程澍那身西服多半是定制,稍厚的墊肩,凸顯立體感的胸兜,下擺稍長的版型加強腰部線條,采用歸褶技術的立體上袖令手臂曲線更加優美,完美襯托程澍高大的體型。而一左一右兩顆低調奢華不平凡的袖扣嵌着遊稚不認識的寶石,有可能比這身定制西服更貴。
遊稚搖搖頭,腹诽自己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年後也免不了俗,對穿着光鮮的富家子弟抱有下意識的好感,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遊稚依舊忘不了鋼卓力格,而眼前這位與鋼卓力格幾乎長得一樣的程澍,在昏暗燈光的映照下更是有幾分他的影子,這令遊稚有些錯愕,意識在現實與記憶中穿梭。
燈光交錯,一支小衆獨立樂隊正在舞台上盡興演奏,是遊稚喜歡的曲風,女主唱慵懶優雅的嗓音随着伴奏彌漫在店内的每一個角落,讓他很想起身,跟着節奏慢舞。他想起那個夜晚,一臉懵懂的鋼卓力格被他牽着手,走進擁擠的舞池。他們抱着彼此,學着旁人像不倒翁一樣左右搖晃,仔細感受戀人澎湃的愛欲和吐息。
“音樂停了,人都散了,你還不松手?傻子。”
“不想放開……你。”
“人家都看着呢……先下去吧。”
“嗯……小心!”
換歌間隙中的燈光幾乎全滅,皮膚黝黑的鋼卓力格與黑暗融為一體,隻能通過開口時的白牙勉強辨認。他抱住不小心踩空的遊稚,在四周暧昧氣氛的催動下,他的眼神在遊稚臉上遊離,最終停在微微發抖的嘴唇上。不知是酒精上腦還是順勢而為,鋼卓力格在遊稚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随即四肢僵硬地跑回座位上,抓起冰涼的雞尾酒猛灌下一口。
“你害羞了?”
“……沒有。”
“剛才怎麼這麼主動?嗯?”
“……突然想親你,就親了。”
迷離的視線在黯淡燈光下重新聚焦,眼前是程澍英俊的臉,遊稚一個晃神,險些把他當成鋼卓力格,手中的酒杯無力滑落,澆了他一身。
“小心!”程澍大驚失色,随即鎮定下來,關切地遞上面巾紙,想要幫遊稚擦去酒水,卻礙于位置不好下手,“我送你……我叫人來收拾。”
遊稚道謝,而後前往洗手間整理。門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節能燈通亮,沒有傳說中接吻打炮的畫面,但來往之人表情各不相同,顯然不是每個人都享受夜店裡的肆意忘我。
褲|裆全濕了……遊稚悲憤地想,這種時候搞什麼回憶殺?算了,回家睡覺。
遊稚在路人不懷好意的眼神下尴尬離開,回到卡座時,酒杯的玻璃渣已經收拾幹淨,剩下幾人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聊天,程澍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一手拿着酒杯晃了晃。遊稚正在心裡吐槽這一幕,定睛一看,初照人和初見月都不見了蹤影,他瞬間酒醒了一半,警惕地問:“他倆呢?”
程澍微微一笑,靠近遊稚,在他耳畔說:“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遊稚沒好氣地側過頭,打算在程澍耳畔說話,卻差點吻在他唇上。遊稚尴尬地咳了聲,努力平複心情道:“他倆人呢?時間不早了,我得送我朋友回家!”
程澍不鹹不淡道:“見月開車送他回去,或許現在還在門口等車。你……”
遊稚“啧”了一聲,再也聽不進程澍的話,扔下一句“我先走了”便跑了出去,腦中浮現出陪初照人看過的韓劇中殊途同歸的劇情:初見月開着一輛昂貴的敞篷跑車,側過頭,奪走初照人的初吻,并且在江邊超速行駛,“詢問”初照人“你到底答不答應我”。
夜店門口。
初見月扶着微醺的初照人,事先聯絡好的泊車員已經把車開了出來,一輛熒光黃色的敞篷超跑。初照人這下精神了,大腦飛速運轉,瞬息間已閃過數個念頭:卧槽這男二臉這麼有錢?這車是剪刀門嗎?應該是自動打開的吧?他會給我開車門嗎?不過沒有頂他就不能扶着門怕我撞頭了,紳士測試直接沒了,就這樣還想泡女一嗎?兄弟你不太會來事啊……話說我要裝作不認識這個牌子嗎?會不會顯得太弱智?但是直接舔車也不太好吧,會像個拜金的弱智……有階級隔閡真是無法做朋友,要不還是溜了吧……
許是初照人呆滞想事的弱智臉讓初見月想起了什麼,他邪魅一笑,按下鑰匙上的鍵,車門自動打開,他側過頭,在初照人耳畔溫聲說:“走,送你回家。”
“哦……好,謝謝。”初照人臉頰滾燙,一時緊張竟走成順拐,渾身僵硬地坐到副駕駛位,滿腦子都是“卧槽這車好他媽酷炫老子也想要”,連安全帶都忘了系。
“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初見月翻身,幾乎要吻上初照人,然而他隻是越過初照人的身體,扯下車座後的安全帶,認真為初照人系好,且不着痕迹地避開身體接觸,“雖然我的車技很好,但安全帶還是必須要系上的。”
初照人反駁道:“那個……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啊!”
初見月笑道:“這條路是查得最嚴的,我哪兒敢酒駕?放心吧,晚上我隻喝了果汁,不會拿你的生命安全開玩笑。”
“那個……”夜店保安走到車旁,“這邊不讓停車,請您盡快離開。”
初見月擺擺手:“抱歉,我這就走。”
引擎發動,如野獸咆哮般劃破夜空,沒有出現韓劇中熟悉的飙車場面,初見月開得穩穩當當,隻留給遊稚一個揚長而去的背影。
“喂!你要帶他去哪兒——?”遊稚的怒吼化作喧嚣夜晚的小插曲,他趕緊撥打初照人的手機,回應他的卻是關機的忙音,“完了完了,不會真被騙色吧?”
“你在擔心他們?”程澍不緊不慢地跟了出來,“我可以給你見月的号碼。”
“啊——這都算什麼事兒啊……”遊稚接過程澍遞上的手機,沒過多久,話筒便傳來占線忙音,“去他媽的……老子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