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杭州西湖。
自從将軍府大婚後,程澍便辭去了捕頭一職,帶上銀錢數兩,長劍一把,美人一個,風風火火浪迹天涯去了。
這天遊稚本在廚房悄咪咪做巧克力,結果“哐當”一聲就穿了回來。罷了!到這處來慶祝也是一樣的。于是趕緊查看手頭的東西,有焦尾琴一把,四和香一盤,姚黃一朵,銀子……十文。從前在館裡的時候,吃穿用度一概有小厮負責,迎娶捕頭後也是把存銀上交,做起了甩手掌櫃。
“十文……十文夠嘎哈?”遊稚犯了愁,出房門招了個夥計打聽,“小哥,十文錢能買什麼?”
那夥計一見遊稚的派頭,倒也不敢小瞧于他,如在大堂拉客一般吆喝:“這位客官,十文錢可在本店買十杯豆漿,或五枚胡餅,若是點菜,可買一碗精細蔬食。至于酒肉嘛……倒是不太夠了。”
遊稚聽得頭暈,一疊炒蔬菜怎麼夠吃?買五張餅又太不像話,這還得虧杭州不比都城開封,否則連菜都吃不起。程澍一大早就出門去見一位故人,要到晚上才回來,遊稚在客棧走來走去,最終決定出去看看。
白天的杭州城相當熱鬧,各色酒肆小攤生意紅火,中年女子在酒店門口駕着炭爐溫酒,大街小巷酒香四溢,遊人不飲自醉。酒是喝不起了,遊稚左看右看,十文錢在這等大都市簡直寸步難行,他隻得打消用錢給程澍買一夜春宵的念頭。
走走停停,遊稚心一橫,要不忘了這茬好了,反正古代也沒有這洋節,正準備回客棧,餘光忽見不遠處山花紅豔,他這才發現自己已走到近郊山腳下,這裡人煙稀少,卻長着郁郁蔥蔥一片梅花,紅紅粉粉的煞是喜人。他頭頂燈泡一亮,從每棵梅樹上摘下最鮮豔的一朵,足足兜了一袍子,而後哆哆嗦嗦往客棧走。
是夜,程澍如期返回,提着一壺溫好的齊雲清露,到得房門前正欲推開,忽聞内裡琴聲袅袅,不禁莞爾。程整了整領口,推開房門,地上有一條梅花瓣鋪就的線,他微微蹙眉,不知何意,卻又因為一日分别想念遊稚,遂款款跟随花瓣走進房中,四和香的味道徐徐傳來,令人心曠神怡。
遊稚坐在簾後矮榻上,纖指撫琴,白衣勝雪,眉目如畫,擡頭一瞥程澍,眼中光華流轉,情欲萬千。
程澍在對面坐下,見桌上又有樸素酒碗兩隻,裡面盛着淡黃色酒水,水面上有若幹黃芯漂浮,顯是桂花。正好一曲畢,程澍單手托腮,好奇道:“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遊稚舉起酒碗,示意程澍喝,溫聲道:“今日是歐……歐羅巴的情人節,我想着要買些什麼讓你開心的玩意,但是……杭州的東西一年比一年貴了。情人節快樂,淮予。”
程澍稍稍睜大雙眼,又感動又驚喜,複問:“歐羅巴?是何地?情人節?可是花動拂牆紅萼墜,分明疑是情人至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