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嶽晖華庭。
主卧裡手機響個不停,程徽卻在浴室裡一展歌喉,沒能遺傳到程母的好嗓音,反倒是遺傳了程父的五音不全,朋友曾說過她,唱歌和念詩,能畫等号。
等她穿着浴袍出來,又忙着去擦身體乳、吹頭發,客廳内放着悠揚婉轉的音樂,房門緊閉的主卧,徹底将手機鈴聲隔絕了。
直到程徽忙完,推開主卧的門,手機鈴聲恰好戛然而止。
卧室内點着鵝梨帳中香,平心靜氣安神用的。
程徽坐在床上,盤腿打坐,伸手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一看:“嚯!”
十幾個未接電話,還有二十多條短信,微信上的消息更是多——這些全是程禧和靳佑的傑作。
率先給姐姐打去電話,接通後,程徽喊了一聲:“姐。”
電話那頭的程禧明顯松一口氣,但即便是着急擔心,卻還是輕聲詢問:“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在忙?”
“嗯,搬來嶽晖華庭這了,剛忙着收拾東西,又泡了個澡,手機沒帶在身上。”程徽慢吞吞的解釋,又從床上下來,穿着拖鞋往客廳去。
冰箱打開,拿出一罐啤酒。
食指扣住拉環,“啪”的一聲打開。帶着氣泡的冰鎮啤酒入喉,緩解了屋内暖氣的熱。
“怎麼想起來搬到嶽晖華庭了?”
嶽晖華庭的房子是程父送的,兩百多平的房子,她又不願意請保姆,一個人打掃起來也累,所以這套房子對她來說遠不如小公寓舒服。
但這次,為了躲着靳佑,她隻能硬着頭皮先搬來嶽晖華庭。
程徽一手拎着酒,一手拿着手機抵在耳邊,慢悠悠的往卧室去。
“這邊房子半年前就裝修好了,也該來這邊住一段時間了,不能總讓這房子空着。”程徽進了卧室,鞋子一甩,踩着毯子朝床走近。
啤酒放在床頭櫃上,整個人仰躺在床上,像是陷入了一團鵝梨帳中香味道的棉花糖裡,放松到了極緻。
電話那頭窸窸窣窣的傳來細微動靜。
猜到程禧應該在忙,程徽也不繞彎子,直接問:“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程禧一副無可奈何的口吻,“就這麼點小事,你躲什麼?至于嗎?”
“什麼小事?這分明就是大事!而且他跟狗皮膏藥一樣,我不躲怎麼辦!”
一聲輕笑在耳邊響起,程徽嘟着嘴,不服氣的問:“你笑什麼,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我笑你不打自招。”
“……”
程徽擡手拍了下嘴。
這張嘴,說話實在是快,尤其是在程禧面前,是半點心事都藏不住。
“阿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發消息你也不回,去你住的公寓找你,你也不在。他很擔心你,你給他回個電話。至于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尾音拉長,程禧說:“我不插手,你們自己解決。不過,我還是要勸你一句,遇到事情就躲着,是解決不了事情的。”
可是不躲着能行嗎?
那天他平靜的說出會無條件愛她,遠比之前的每一次擁抱,都來的更猛烈。
平靜的心底泛起漣漪,分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
她隻知道想躲着他。
此刻聽程禧這麼說,程徽隻能可憐巴巴的說:“姐姐~要不你還是插手吧,我不想給他打電話。”
“我隻要跟他說話就想炸毛、想生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為了避免我們兩個在電話裡吵架,這次就勞煩姐姐聯系他吧。”
理由找的充分,一向寵着她的程禧這次也不例外,笑笑說:“好,這次我給他打電話,下次再有這種事你自己解決。”
“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程徽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激動地拎起啤酒喝了一口。
“不過……”程禧突然話鋒一轉。
程徽皺起眉,姐姐該不會是要反悔吧?
卻聽程禧說:“你也該想想自己為什麼會在靳佑面前就想生氣、想炸毛了。”
“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他故意惹我生氣了!靳佑根本就是個混蛋,還偷我毯子和浴袍!”要不是那天沒心情去要回來,她絕不可能就這麼讓靳佑得逞的。
“他之前還找人盯着我,十足的混蛋!”
僅僅是提起靳佑,程徽的情緒就有了起伏。
好不容易營造出來平心靜氣的氛圍感,頃刻間蕩然無存。鵝梨帳中香和泡浴,遇到靳佑兩個字都沒用。
“可我覺得,容易炸毛的你,才是你。”
程禧僅用一句話,就說的程徽又靜了下來。
她下意識想反駁,卻也隻是說了沒有任何說服性的廢話,“我才不可能這麼暴躁,我平時都還算冷靜,至少在靳佑回國之前我算是冷靜的!”
“表面的冷靜,是可以裝出來的。”
程禧的話平靜的毫無波瀾,卻聽的程徽心慌不安,可她還是說:“我不是因為靳佑的原因才這麼容易暴躁的,我隻是容易跟他起争執。”
聽出來她不願意承認近段時間的變化是因為靳佑,程禧也不逼她,隻是笑着嗯了聲,又岔開話:“行,我這邊還有點事要忙,就不跟你細談這事了,以後再說。”
“今天這事我也會跟阿佑解釋的,順便跟他說這幾天别打擾你。”
“好。”
*
如程禧所言,她确實是跟靳佑說了,近幾天别打擾程徽。這種話别人說或許沒用,但程禧說,就一定有用。
程徽也難得安靜幾天。
直到周六這天,本該是程徽和程禧回程家吃晚飯的日子。卻沒想到兩人還沒回去,就得知程父在國外出差時不小心傷了腳,正在醫院,傷得不重,但程母不放心,當天就買了機票,要趕去看看。
正好機票是晚上的,程徽和程禧一起回去送程母。
進門後,隻見程母推着行李箱往門口走,正守在一旁的司機上前兩步,接過行李箱。程母卻遲遲沒有上車,反而跟程禧說:“小禧,你送我去機場吧。”
有司機在,卻讓程禧去送,擺明是有話要跟她說。
程徽不用猜都知道,一定和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