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見聲音,靳佑就下意識要挂斷電話。
靳承像是料到他會挂電話,急忙說:“小徽在句海市,老夫人住院了,今天剛住院,程家現在除了保姆,就隻有小徽守在那邊。”
程父程母都在國外,程禧又去了外地出差,自然也就隻能是程徽過去守着。
靳佑黑着臉,将宋齊晏的手機還他,闊步往停車場走去,“哪家醫院?”
*
深夜,康原醫院。
私人醫院中,病房都是套間,陪護的也留有床位。程徽躺在陪護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手機打開又關上,簡短的回了程禧幾句,讓她不用擔心。
可也隻有她自己知道,打開與靳佑的聊天欄次數,遠比打開程禧聊天欄次數還要多。
但她還是沒有将靳佑從黑名單裡拉出來。
手機摁滅,看着天花闆,簡直比喝了兩杯咖啡還要精神。
悄悄看了眼孫奶奶身邊的各種儀器,小夜燈昏暗的燈光下,依稀能看見她睡得正香,程徽蹑手蹑腳的起身,做賊似的往門口走。
手剛搭上門把手,屋内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帶點烤串回來。”
“……”
程徽額角一黑,無語的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奶奶,您現在還住院呢,不能吃那些東西。”
“再帶點啤酒。”
程徽徹底服氣了。
沒見過誰家老太太跟她似的。
大半夜的竟然要吃燒烤、喝啤酒!
“不行,您是心髒方面的問題住院的,醫生特意叮囑您不能喝酒。”
程徽話音剛落,孫奶奶就接上一句:“啤酒不算酒,頂多算水。”
慢慢從床上坐起身,程徽也将屋内的燈打開。
孫奶奶一臉委屈的說:“乖孫女,這醫院的飯菜太難吃了,奶奶都餓了,去給買點東西來。”
“……我爸要是知道您住院還吃這些,還是我給買回來的,到時候一準要打斷我的腿。”
“沒事,到時候奶出錢給你裝個假肢。”
程徽無語。
誰家親奶奶能說出來這種話啊!
“您可真是我親奶奶。”
“那是!”孫奶奶一臉的驕傲,“快去買點,奶奶晚上都沒吃飽。”
可不就是沒吃飽嗎?
就吃那麼兩口,非說清淡的飯菜沒味道。
整天吃重口味的東西,再吃清淡的,自然是顯得沒味道。
程徽沒别的法子,隻能掏出手機,作勢要給程父打電話。
“要是爸準許奶奶吃,我就去買。”
“他還能管得了我?我是他媽,他得聽我的!”
話雖如此,但見程徽真要打電話,孫奶奶又故作不耐煩:“行了行了,你要是不去,就趕快回嶽海去,别在這陪着我了!”
“我走了,您好讓林阿姨給您買,是不是?”
被程徽無情拆穿,孫奶奶心虛不已。
程徽又道:“當初您說您要搬來句海市,說是這邊環境好,适合養老。誰知道您是搬來這邊為了方便吃東西的,還整天吃燒烤、火鍋、烤肉那些。林阿姨還給您做奶茶喝,家裡飲料和酒,多的都快趕上商場。”
“要不是您這次住院,我們都不知道您來這邊過得這麼潇灑!”
也虧得這次知道了,要不然還不一定會出什麼事呢。
“行了,别說了!我還是個長輩呢,好歹給我留點面子!”
孫奶奶氣的翻身又躺下,“關燈睡覺!”
妥妥的就一老頑童。
程徽笑笑,“您先睡吧,我出去一趟,等會兒就回來。”
燈關上,提腳走出去,順手關門。
長廊上靜悄悄的,護士聽見動靜,探頭看過來。見程徽出來,還以為是有事,提腳就要往這邊走。
程徽沖她擺手,又輕輕的說了聲:“沒事。”
護士止步,見程徽往電梯口走去,想了想還是又跟上去,“孫奶奶明天有個檢查,今天晚上不能再吃東西了。這幾天住院,更不能喝酒。”
“前幾天那個林阿姨來照顧她,大半夜的還給她帶酒來,您可不能再給她買酒了。”
就是因為林阿姨管不住孫奶奶,醫院才想辦法給程父打去電話,程父這才讓程徽趕過來照顧。
“您放心吧,我一定聽醫生的,不可能會給她帶酒的。”程徽再三保證,護士才放心回到護士台。
因為是私人醫院的緣故,一樓也格外的安靜,隻有幾個醫護人員在值班。程徽從醫院出來,原想吃點東西,但四周的店全是西餐、日式料理、法式料理、咖啡與甜點之類的店。
盡管有開着門的,但程徽卻沒有想進去的沖動。
心煩意亂,索性坐在一旁的長椅上,仰頭看着天。
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她怎麼會又夢見了靳佑了呢?
盡管這次不再是春夢,可單單是夢見靳佑這件事,對她來說沖擊性就已經足夠大了。
于是,夢醒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拉黑靳佑的所有聯系方式。
隻想以後都離他遠遠的。
……
從靳承口中問出是哪家醫院後,連夜開車趕過來,才剛駛近,靳佑就看見了那抹熟悉身影。
漫天星空下,程徽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放眼望去四周幾乎沒有其他人在。
隻有她一人,才更是顯得無助。
車子停好,靳佑打開車門下車,關門聲引來程徽的注意,偏頭看了過來。
看見靳佑的一刹那,身子慢慢坐直,臉上盡是不可置信。
他怎麼找到這了?!
路燈下,熟悉的身影步步逼近,氣勢迫人,當年那個懵懂少年,如今穿着量體裁剪的西裝,身材被襯的恰到好處,整個人都顯得愈發成熟。
清晰的輪廓,立體的五官,單單就這張臉而言,确實是帶着幾分淩厲。
可望向她時卻是一臉的心疼、擔憂。
“你怎麼找到這了?”
靜谧的街道上,程徽聽見自己聲音裡暗藏的驚喜,還有再次躁動的心跳。
不易察覺的細微聲音,此刻卻震耳欲聾。
但也隻有她能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