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秀:“那奴婢出去招呼人套馬。”
“去吧去吧。”賀桃扭頭看春香,“替我找找那件蜜合色的短襖和繡小碎花的绫棉裙。”
春香在腦海裡搜刮了一下,“該是放隔壁房間裡的,奴婢去看看。”
“好。”
賀桃在汴京沒什麼出門的機會,難得有這麼個契機,她興緻高昂,挑了一對桃花金線蕊的耳飾,抿了一個玫紅色的胭脂,還揣了一大包銀兩在身上。
她準備好,也不等春秀來喊,和春香直接去了大門邊等車。
供車馬人行走的道路上,雪被掃得幹幹淨淨,和台階的積雪一起,在牆角被壘成有尖的雪堆。
雪堆連着雪堆,像是變小了很多倍的山。
賀桃順着山巒線瞧見蹲在雪堆後面的小孩。
小孩兒眨着眼睛瞧了她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一樣,快速縮回腦袋。
?
還不等賀桃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聽見春香一聲驚呼。
接着,賀桃被斜側面扔過來的雪團砸了個正着。
“... ...”雪簌簌下落,留下零星碎雪粘夾在她頭發裡。
賀桃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一時間愣住了。
春香又氣又急,“幹什麼呢?怎麼亂砸人!”
這話并沒有吓到玩在興頭上的小孩,帶頭的男孩兒把矛頭指向春香,“她們是一頭!”
“... ...”春香被連砸了五六個雪球,比賀桃狼狽多了。
她們吸引注意力的同時,藏在雪堆後面的孩子抱着一大堆捏好的雪球沖出來,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賀桃看着七八個穿成團子的小孩兒你來我追,忘記要生氣了。
春香替賀桃拍了拍身上的雪,“娘子你還笑得出來。”
賀桃眨眨眼,笑得更開心,“很有意思啊。”
她餘光看見盛徹從隔壁走出來,笑盈盈的朝他揮手,“你要出門嗎?”
盛徹:“嗯。”
“好巧,我也要出門。”
賀桃故意長長停頓了一下,拖腔拉調,“你猜我要幹什麼去?”
盛徹從仆人手裡接過馬的缰繩,擡頭看了她一眼。
賀桃長相偏明豔張揚,荔枝眼潤黑剔透,瓊鼻秀氣,唇形有自然上彎的弧度。
素淨的衣裳首飾根本壓不住她自個兒本來的鮮豔色彩,相反,在這些寡淡顔色的調和下,顯出幾分惹人憐愛的甜淨乖巧。
盛徹翻身上馬,下颌指指吵鬧不休的小孩,“準備和他們打一架?”
“... ...”
賀桃好心情被砸得七零八落,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才不是,我是要上街去買東西。”
“用不用給你帶?”
“不要,我自己去。”
“成。”盛徹腿夾了夾馬身,走兩步後,又退到賀桃跟前。
他垂着視線瞧着她,喊了聲“周巡”。
還在鬧騰的孩子瞬間安靜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後退一步,留下剛才躲在雪堆後面的男孩。
周巡:“... ...”
盛徹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下,“過來。”
男孩深吸一口氣,同手同腳的走到他跟前。
“道歉。”
“不是他...”賀桃替他開脫的話都還沒講完,周巡就麻溜的把歉道了。
賀桃被這麼飛快果斷的道歉态度整得愣了一下。
她眼睛彎成月牙,乖巧的搖了搖腦袋,“沒關系,我也玩得很開心。”
車夫拉着套好的馬車從側門出來。
賀桃踩着小馬紮進了車裡。
她打開車窗,趴在木頭沿上,和盛徹講話。
盛徹似乎沒什麼着急的事要做,單手拉着缰繩,慢悠悠騎着馬,跟在她車邊。
南街村在布局上沒有打破嚴格的街坊制度,住宅和商業區有着我明确區分。
兩人都要去商業區,賀桃是為了買好看的花樣子,盛徹是為了去驗收一批從燕雲買回來的成馬。
賀桃對國家局勢一知半解,隻知道大遼和他們敵對,該是不願意賣馬給他們才是。
似乎賀桃能知道這事兒出乎盛徹的意料,他擡了下眉骨,非常直白的表達了驚訝。
“... ...”賀桃被他表情激起了好勝心,提出了一個顯自己水平的問題,“你買的是西域、隴右,還是蒙古草原的馬?”
“都有。”盛徹說完,忽然沒頭沒腦的添了一句,“所以,知道了吧?”
“什麼?”
冬天的陽光很亮,亮得看不清人的五官。
盛徹語調散漫,被亮堂的光線平添了幾分倨傲,“我有多厲害。”
賀桃反被他嘚瑟了一把,噎得說不出話,幹脆“砰”的關了窗門,來個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