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徹咳嗽了兩聲。
“... ...”好吧,病者為大。
“我不和你講了。”
賀桃把圓墩搬到桌子另一面,和盛徹對坐。
她把書轉了個方向,低頭看了一行,還是沒能忍住,開口道,“我爹收了禮,都會親自出面招呼逢年過節上門的賓客。”
“嗯。”盛徹散漫的點了點頭,“我是你爹?”
“... ...”賀桃被他大膽的發言吓得睜眼,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
盛徹也沒忍住,好心情的笑了聲。
“而且,我做得更有誠意。”盛徹從袍袖裡拿出賀桃早上寫的祝福語,“我親自登門拜謝了。”
“... ...”
盛徹展開信紙,“‘祝:身體安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 ...”
“你這寫得太敷衍了吧。”
“... ...”
别人雞鴨臘肉都能送,她自然也沒在祝福語上多花什麼心思,現在被盛徹公開處刑,簡直讓賀桃坐立不安。
她也不看書了,兇巴巴的盯着他,“你打擾到我學習了。”
“在你好好學習之前。”盛徹嗓音溫和蓬松,像是裝滿了陽光的雲朵,“重寫一個,懷揣着你的真情實感。”
“你寫了我就不吵你。”
賀桃把盛徹從椅子上拉起來,鋪平青檀皮做的宣紙,使喚着盛徹給他研墨。
她思考了一陣,提筆,一筆一畫,“好好養病,汴京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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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桃回到汴京,一下就感受到了府上氣氛的不對勁,仆從中間蔓延着恐慌的沉默,所有人浸在一種風雨欲來的壓抑感裡。
賀桃回到院子,就催着春秀出去打聽情況了。
不到半刻鐘,她就慌慌張張回來,帶着和其他下人相似的緊張感。
賀桃:“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春秀站到賀桃身邊,附耳輕聲道:“二姐兒私會外男,聽說是成事了,被大娘子逮了個正着。”
賀桃吓得杯盞沒拿穩,半杯子茶水灑到裙子上。
她手忙腳亂抓住要掉到地上的杯盞,震驚的“啊?”了聲。
“昨個才出的事。大娘子很生氣,說是有下人在中間通風報信。”春秀拿帕子替賀桃擦身上的水,繼續說到:“今天一直在挨個盤查。”
賀桃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有些發蒙。
她認識的賀瑩心氣極好,極好面子,斷然是做不出這種事的。
“二姐姐現在在哪兒?”
“佛堂。”
賀桃把這個消息消化了片刻,仍有些不信,“是不是哪裡弄錯了?”
“具體什麼情況奴婢還沒問着,娘子你裡衣都被打濕了,要不你先洗個澡換身衣裳,奴婢再出去找人細細問問看。”
“好。”
陳婉雖然下令了要封口,但賀桃作為小主子,早晚都是會知道的。
為了在被趕出平章事府前,找到新的依仗,賀瑩院裡的仆從對春秀并沒有太多隐瞞。
一連問了七八個人,聽的故事都大差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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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晚飯時候,賀桃知道了個更完整版的前因後果。
賀桃去南街村後,郭嘉靖确實登門拜訪,并在陳婉的一再挽留下,暫時住下了。
郭嘉靖相貌端正,且學識淵博,風度翩翩,十分合陳婉賀顯的意。
他哪裡都好,可是偏偏對賀瑩沒什麼太大興趣,三番兩次避而不見。
陳婉雖有些不甘心,但想着強扭的瓜不甜也就作罷了,打算留郭嘉靖住到科考開始,也算是還了郭家在明澤書院對賀煜的關照。
讀書人都好結社,郭嘉靖和賀煜在詩社裡遇見了一位從江甯府來的士子,姓趙,名瑞德。
三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一次醉酒,奴仆把三人都扶回了賀府。
也就是這次,賀瑩和趙瑞德見過一回。
這之後,趙瑞德并沒再上過門,但兩人不知道怎麼聯系上的,竟背着所有人暗通款曲。
春秀猶豫了片刻,還是将聽來的話說了個全,“兩人應該私下見過好多回了,隻是這次運氣不好,被臨時改了計劃的大娘子撞見了。”
賀桃抿住唇,小臉上難得情緒嚴肅鄭重。
她無聲端坐了一小陣,偏頭看春秀,“大哥兒在哪兒?”
“說是被大娘子禁足在院子裡了。”
“給我拿件鬥篷,我過去瞧一瞧。”
“喏。”
廊下挂着的燈籠被傍晚的風吹得左搖右晃,燭火在拉扯裡投出長又怪異的影子,賀桃走進像是怪獸嘴巴的昏暗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