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桃對這種事沒想象過,她長長的思考了一會兒,“我想聽我娘親的。”
孫如意眨眼,又眨眼,“你不想自己拿主意?”
賀桃認真想了片刻,“我怕拿錯主意。”
說起這個,賀桃想起忘在盛徹那裡沒拿回來的相親名冊。
賀煜和交好的士子一同下樓,看見賀桃,有些意外。
“你既出來玩,怎麼不到樓上去找我。稍微問一下便知道我在哪兒。”
“我自己玩更自在些。”
也是,賀煜沒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
他雙手背在身後,笑盈盈的看着賀桃,“好玩嗎?”
賀桃笑着答到:“嗯,很有意思。”
她眼底有含蓄的歡愉,亮亮的,可愛又乖巧。
“仲成,不介紹一下?”
賀桃聽見聲音,偏頭看了眼噙着淺笑看她的青衣士子。
士子用帛帶為繩束腰,腰前中心打結,姿态自在又掩不住由内散發出的矜貴。
賀桃見過他,在陳婉給的名冊裡,禦史大夫陳波之子,陳銘生。
賀煜證明了她記憶無誤,而後添補道:“也是我在國子學的同學。”
賀桃福身問了好。
賀煜和陳銘生撞上。
他目光坦然,完全不掩飾對賀桃的好感。
賀煜思忖片刻,“我們要去吃飯,姐兒要不要一起?”
賀桃搖頭。
賀桃不願意,賀煜也沒強求。
“那我差人送你回去。”
“我能再待一會兒再走嗎?”
“帶好侍衛,小心些。”
“我知道。”
賀煜一行人先離開,賀桃在寶津樓等了一陣盛徹。
夕陽燦爛到晃眼。
商人收拾貨物,遊玩民衆三五成群往外走,還有些舍不得離開的,跳下金明池,自發組織玩起水球。
賀桃在一片混亂裡瞧見走回來的盛徹。
他身上衣裳被濺到水,顯出更深的顔色,也襯得他肩膀線條寬而平直,高瘦而挺拔。
盛徹走上樓。
賀桃朝他揮手。
“怎麼還沒走?”
“我想找你拿相親名冊。”
“這麼突然?”
“剛才碰見名冊裡的人,突然想起來這回事。”
盛徹用帕子随意揉擦了兩下頭發,“東西在樊樓,可以現在去取。”
“我也正好想吃奶房玉蕊羹了。”
樊樓生意向來好,三層樓坐得滿滿當當。
春秀也急着将名冊拿回來,給侍衛幾個喊了桌子飯,主動替賀桃打掩護。
賀桃悄悄跟着盛徹進了樊樓後院。
她本來以為名冊是放在後院的某個屋裡,但實際上,盛徹領着她從樊樓後院的側門出去了,去到了後街對面的一間大院。
院子是方正的三進三出的構造,院前有一口井,種着夏日可以歇涼的庭陰樹。
賀桃沒跟着盛徹進屋,她在樹下的秋千坐下,懸腿蕩了蕩。
她玩了一小會兒,餘光瞧見卡在樹葉間的風筝。
盛徹一時半會兒沒出來,她小心翼翼從秋千上站起來,去夠風筝。
風筝糊得很好,不過可能是被雨淋過的原因,上面的圖案被浸得花裡花哨。
原本一大塊的字已經看不清楚,仔細辨認,隐約還能看得到“我心悅你”這四個字。
賀桃第一次發現風筝傳情書這樣浪漫的東西,提着裙裾跑進屋,獻寶的拿給盛徹看。
盛徹換了身幹淨衣裳,袍子松松垮垮系着腰帶,随意瞥了眼,讓她扔了。
賀桃非要找個地方替他挂起來。最後擋事的挂在了床幔勾上。
盛徹找到相親名冊了,卷成筒敲了她頭頂一下,“讓你扔了,不是挂起來。”
“可是心意很珍貴。”賀桃偏頭看他,“你收到的情詩都不保管起來嗎?”
盛徹瞳孔黑黑的,像是很多想講的,但又因為黑得深邃,賀桃一句也讀不懂。
她不信盛徹将情詩都扔了,肯定是藏起來了。
賀桃眼底閃過看好戲的狡黠,清了清嗓,裝模作樣的說:“我聽說有人寫李清照的《醜奴兒》給你呢,真想看一看。”
她笑盈盈的開始念詩。
“晚來一陣風兼雨,洗盡炎光。
理罷笙簧,卻對菱花淡淡妝。
绛绡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
笑語檀郎:今夜紗廚枕簟涼。”
上片還好,隻是女子梳妝。
下片濃豔,特别是最後一句,直白的在邀請郎君同榻而眠。
“用了這首詩,真情實感,好想見見原稿。”
“... ...”
“盛徹,你有聽我講話嗎?”
“... ...”
盛徹對上賀桃那雙圓潤黑亮的眼睛,突然湊近。
他溫熱的呼吸噴在賀桃的眼睑處,睫毛上,鼻梁邊,有些癢,又有講不清楚的侵略感。
“情詩念得還行,所以你想晚上和我一起睡覺?”
賀桃:?
“不講話就默認了。”盛徹伸出兩根手指去提賀桃的後衣領,似乎打算把她拎到床上去。
賀桃後知後覺的,發現玩過火了。
她雙手抓住盛徹的手腕,強調了一遍:“我隻是念了一下你收到的詩。”
“我沒收到過,不過剛聽你念了,我覺得你念得非常合我心意,我答應和你睡覺了。”
“... ...”
賀桃被提到床邊坐下。
她仰着腦袋,雙眼皮白而薄,麻溜的道歉,“我錯了。”
他停頓了小下,朝她擡了擡下巴,“具體哪兒錯了。”
賀桃卡殼,她還沒想好哪裡錯了。
盛徹被她這沒誠意的樣子氣笑。
“總之就是錯了。”
盛徹懶得和她掰扯。
他直起腰身,居高臨下的瞧着她。
賀桃兩彎卧蠶飽滿,脖子秀氣纖長,線條伶弱的鎖骨若隐若現。
盛徹眼色晦暗,“所以我不是講了,讓你别亂用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