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看到那人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靠着閉上了眼睛,緊接着那陣刺骨的殺意才終于消散了,附在瓷身上那股冷冽的氣息緩緩屈居于平穩。
冷然的眉鋒松開,變得平緩而含着些許淺淡的柔和,臉頰因為剛才劇烈的行動染上了些紅暈,顯得有些病态的薄弱,一點兒都找不出來剛才下死手狂揍他的戾勁。
這股強烈的反差讓俄冷不丁打了個寒顫,‘瘋子’兩個字在喉嚨裡轉了一圈沒說出來,他怕剛才那個人再出來,誰知道他會再做出什麼瘋事。
許是因為中用瓷的身體消耗過多,導緻讓瓷過了好一會才緩緩的恢複意識,再次從沉疴的意識中清醒,面對這個對他而言了無生趣的世界。
俄看到椅上的人微顫的睫毛,下一瞬那雙漆黑的眼眸一寸寸的擡起,沒有剛才那人眼中的輕慢冷酷,隻有淺薄到一眼便能看到他疲憊的平靜。
他這才發現,瓷的臉并不寡淡,也不比剛才那人差。
他像是任風任雨吹打飄零而過沉疴的頑石,隻剩一具精緻的空殼,并非毫無生氣,而是那瀕臨崩潰之前仍然存在的那一絲顫抖的細繩,讓他成為最為無法比拟的存在,殘酷而矛盾,平和而不帶任何希冀。
瓷醒來就看見俄和他近距離冷着一張臉,“……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恐慌也沒什麼起伏,他的意識還停留在俄威脅自己的時候,瓷和中的記憶不共享,導緻瓷不知道中對俄做了大量慘無人道的事情。
俄的臉色因為瓷的話變得更加難看,他的臉上全是青紫,趁着瓷沒醒的時候他自己先給自己處理了一下,鼻梁倒是沒有被中打斷,額上倒是被嗑出了一個大口子,堪稱破相。
他捏着紗布的手力氣大到顫抖,他都被那個家夥打成這個樣子了,他還能做什麼?!他還敢做什麼嗎?!
這話俄可說不出口,丢人。
“手伸出來。”
俄的口氣略帶生硬,如同命令一般,讓瓷下意識伸手了,随後才意識到不對勁,想要抽回手卻被俄死死握住了。
瓷的力氣比中小很多,纖瘦的手腕在俄的掌心裡,輕而易舉的一圈便完全包裹住,俄完全沒有察覺到瓷的掙紮,因為他的力道對他而言太過微不足道。
他不想做什麼解釋,冷着臉機械性的給瓷上藥包紮,指腹蹭在細膩的肌膚上時,思維有一瞬間的跑偏,怎麼看這雙纖細的手也不是能把他揍到嘔血的手吧?!
瓷在掙脫不開的時候就不再掙紮了,他像是逆來順受慣了,哪怕有中在幫他,瓷好像也一時改變不過來。
俄看到瓷垂眸安靜的模樣,想到了美利堅曾一度說瓷‘乖順而不反抗’,再回想剛才‘瓷’的殺意與狠戾,忽然惡向膽邊生,他突然伸手捉住瓷的手腕猛地按向他耳側,欺身而上,瞬間瓷便被俄困在椅内避無可避。
“你……?”
瓷的眼眸因為俄突兀的行為而微微睜大,帶着一點兒驚訝,極近的距離讓俄看清楚了瓷的模樣。鼻尖嗅到了着點不知名淺薄的清香,靠近的身體柔軟而單薄,腰瘦到松松一圈便能将他完全摟進懷中,他和揍他的那個家夥真的一點都不一樣。
因他的動作,赤色的長袖從瓷的手腕上垂落滑至手肘,俄的瞳孔微微一縮,覺得有些眼熟,抓着瓷的手沒由來的一松,下一瞬便被瓷掙脫開,拉着衣袖瞬間遮蓋了那些多到數不清的傷痕。
一時間雙方都有些沉默,忽然瓷聽見俄低聲說道:“以後我都不會再欺負你了。”
瓷握着袖子的手微微松開,袖擺搭在手腕之上,上面俄幫他包紮後留下一圈白色的紗布,一想便知道是中要他這麼做的。
俄聽到瓷說:“你沒欺負過我。”
俄下意識擡眼看向瓷的眼神中帶着點驚訝,又有些憤怒于他的懦弱,緊接着便聽到他的下一句話,“你一直以來隻是無視我而已。”
他聲音沒什麼起伏,也沒有什麼在意,僅僅單純的陳述着一個事實罷了。
“……”
俄心裡沒由來的泛起了一陣心虛,以及難以言說的酸脹感,不知名也不知道從何而來。
“這樣也好,比在背後對我落井下石的好很多。”
瓷抿了抿唇,透出了點兒溫和,他對俄笑了一下:“而且你剛才不是說了嗎,以後不會再欺負我了,是不是?”
明明是淺淡的笑容,平靜的瞳仁卻像是泛起了微漾的漣漪,如泅春水一般,蒼白的面容浮現了一縷不易察覺的紅暈,鮮明而沾染着無可比拟的明豔。
俄心跳漏了一拍,忽然覺得燥熱的不行,就連身上的傷口似乎都不再那麼痛了,他慌亂的移開了對視的視線,胡亂的嗯了一聲,轉頭說道:“我去找裁判給你們家修正時間。”
等俄走後,空曠的房間裡隻剩下瓷一人時,他臉上的笑才緩緩淡了下來。
瓷伸手摸到了自己的臉,指尖碰到了唇角,他聲音略低,透着點困惑:“原來我也可以說出這樣的假話。”
旋即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放下了手,暗色的紅袖蓋住了纏着白紗的右手,他閉上眼睛,沒想到俄比他想象中更簡單,那之前的自己該有多笨。
旁觀者的罪有時比施暴者更加罪無可赦,瓷永遠不會忘記俄的冷眼與他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殘破的身體上時,寒冷又刺骨無比。
中說過,俄是他們之中最好解決的,因為中俄是無法搬遷的鄰居,隻要我們展現給他一定的實力,在被西方排斥的他,自然而然會選擇我們。
瓷無意識摸着手上的紗布,他已經習慣疼痛與受傷,是否包紮傷口是否愈合,對他而言已經不那麼重要,因為即便愈合了,那些深沉的傷痕永遠烙印在他的身體裡。
這是他應當銘記的傷痛,他不會忘記任何一個落井下石的人,每一道傷痕每一個口子,他都要他們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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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
瓷沒有管還隐隐充斥着不适的身體,他沒再房間多逗留休息,瓷出了房門就看見一雙雙含着期待的眼睛,有人小聲的喊了瓷一聲。
他們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去詢問瓷,怕聽到他們不想要的回答,又忍不住期待,瓷能不能給他們不一樣的回答。
他們一直在不遠處等候,在看到俄率先出來的時候,有部分的人便已經失望的離開了,而留下的兔子們,是仍然還對瓷抱有一絲期望。
“放心吧,俄方已經接受了我們的申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