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卷子和答題卡就發下來了。

頭頂轉動的風扇偶爾發出聲響，教室裡除了幾道竊竊私語就是翻紙張的聲音。

空青拿起筆，筆尖落在答題卡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手伸過來輕拍她的手臂。

空青停下筆，是李言。

她小聲問：“怎麼了？”

“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怎麼突然要講笑話，空青有些不解，但沒問什麼。

“一隻小狗過了獨木橋就不叫了，為什麼？”

空青想了想，不明白，“為什麼？”

“因為過木不汪！”李言亮亮的眼睛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

空青大笑起來，完全沒控制自己的音量，直到兩腮酸痛，眼淚笑出來。

李言也跟着她大笑，教室裡的同學沒有一個人看她們。

空青笑得腹部肌肉開始抽搐，可即使是這樣依舊停不下來。

她控制不住。

班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走到她面前。

一向和藹的班主任此時面無表情，空青看清楚人後立刻停止了笑。

“你很開心嗎？”

“你這樣對得起離世的媽媽嗎？”

聽着班主任連續的問話，空青懵了。

“媽媽去世你怎麼一點都不傷心？你真奇怪。”

空青眨眨眼睛，周圍的同學都看向她，毫不避諱地開始談論。

“就是，她媽死了她怎麼還跟以前一樣？”

“……”

剛剛還給她講笑話的李言也拉着旁邊的同學議論。

空青有些喘不上氣，她站起來，一把推開站在面前的班主任跑出教室。

太陽散發出的炙熱溫度烤着她的皮膚，空青一路狂奔跑回宿舍。

她爬上宿舍的單人床，顫抖着緊閉眼睛。

又是夢。

清風吹來，空青在一陣溫和的搖晃中醒來。

她費力地眯着眼睛，剛睡醒的感覺過于真實。

這次應該真的醒了吧？

她有些惶恐地從陽台的搖椅上站起來。

“青青！”

空青聽到聲音後扒着陽台的欄杆向下看，媽媽在樓下跟她揮手打招呼。

空青笑起來，跟着揮手。

下一秒，小區裡竄出一輛車，直直地撞向媽媽。

她的身體被車胎碾過，腸子流了一地。

空青睜大眼睛，淚水從眼眶掉出來。

她怔怔地坐在搖椅上，在搖晃中又閉上眼睛。

“砰砰——”

在一陣吵鬧中，老師拍了兩下講台。

空青睜開眼睛。

“好啦，同學們不要再吵了，家長們已經進學校了。”

今天是家長會。

“空青，今天你媽媽來學校嗎？”

一道帶着稚氣的聲音詢問她。

空青無意識地嘟起嘴巴，一臉不高興，搖搖頭。

她也不知道。

雖然媽媽答應要來。

“空青，你爸爸怎麼不來給你開家長會啊！我還從來沒見過你爸爸呢！”前桌的小男孩回頭，趴在她的桌子上。

“空青沒有爸爸！”

“對對，她是單親家庭。”

“啊，我也好希望隻有媽媽哦……”

在同學肆無忌憚地讨論中，空青低下了頭。

這次的家長會媽媽果然沒來。

晚上，空青坐在餐桌前，看着什麼反應也沒有的媽媽。

空青一直在等媽媽的道歉，但她好像已經忘了。

“媽媽！”她學着老師的樣子，小手生氣地拍在桌子上。

空喬回過神來，看到一臉嚴肅，緊皺眉頭的女兒。

“怎麼了青青？”

“今天家長會你又沒來！”空青哀怨地說，嘴巴撅起來。

空喬一拍腦門，“媽媽今天太忙了，媽媽已經跟張老師打過電話了。”

她站起來坐到空青旁邊的位置，拉起女兒柔軟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一臉請求。

“青青，媽媽錯了，原諒媽媽好不好？媽媽明天給你買你想要的玩具機器人好不好？”

聽到玩具機器人的字眼，空青抿起嘴巴，肩膀不自然地扭動，眼睛看向别處。

“好……”

睡覺前，她躺在自己柔軟溫馨的床上，懷裡抱着毛絨絨的玩偶，媽媽的晚安吻落在臉頰。

空青幸福地閉上眼睛，明天就有新玩具了！

小小的空青大哭着拍打自己家門。

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内傳來，一個男人推開了門。

空青見到人後直接坐在了地上，“爸爸——”

男人把她從地上抱起來，看着她髒髒的衣服，語氣輕柔，“摔倒了？”

“是多多推我！”她口齒不清地說道。

“多多怎麼會推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他抱着空青關上家門，順便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受傷。

“沒有沒有！就是她推我！”她嚷着。

媽媽也被她喊出來，小跑着來到身邊。

空青坐在沙發上，媽媽和爸爸圍着掀起她的褲腿，看腿上有沒有傷口。

空青哭得停不下來，越哭越累，最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恍惚中，空青聞到一股令人心安得香味，是媽媽的味道。

媽媽抱着她将她輕輕地放在床上。

爸爸的聲音傳來，“一會兒還叫不叫她吃飯了？”

“先讓她睡吧。”空喬的聲音裡帶着笑意。

空青醒了，她怔怔然看着灰蒙蒙的天花闆，角落還挂着小小的蛛網。

真實世界帶給她的感受無比清晰。

這次是真的醒了。

躺在空青身邊的姜好瞬間爬起來。

“嗬！”

終于醒了，她整整昏迷了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