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吟年能做到這已經是不容易了,再如何,秋思知道,他不會駁了喬意柔。
謝吟年輕歎一聲氣,心裡卻抓緊給她想對策,最後答複她:“下節課寫完,我下節課下課交過去。”
——
下午課前,為了那盒巧克力,喬意柔帶了點小零食,特意再次來跟秋思道謝。
秋思拿着那袋小零食,心虛得很,但更令她困擾的是,喬意柔熱情非常,就好像自己主動抛了橄榄枝,要跟她交個朋友,而對方也熱情回應了。
但對于喬意柔,秋思認為維持同窗關系就足夠了,做朋友,秋思實在沒有那般廣闊的胸懷。
再說個恰當的比喻,哪怕其實二人誰都沒有做錯,但秋思面對喬意柔,就跟賊面對贓物的主人一樣。
秋思盡量保持不冷不熱的态度,但也實在找不出措辭脫身,畢竟一盒巧克力,全班那麼多女孩,憑什麼唯獨送給她,不就是想跟她交朋友。
秋思無奈透頂,一邊跟喬意柔閑聊着,一邊悄無聲息側目瞪向一旁看戲的謝吟年。
喬意柔說着說着就離開了。
秋思立刻咬牙切齒,眯着眼睛,一副看透他敗絮其中的樣子,“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還真是一出好計謀啊,讓我去送,然後順理成章跟她交上朋友,之後方便為你傳遞信息。”
謝吟年就差舉手投降,“我冤枉啊,主要是除了你沒人幫我送啊!”
秋思還是郁悶,郁結難解。
誰知,謝吟年突然低聲,喃喃自語道:“誰讓隻有你知道我的事呢。”
果然,不分年紀,女人都是善變的,一句微妙的話,秋思瞬間平衡不少。
這邊話畢,喬意柔又折返回來,手裡拿着練習冊,說向秋思請教道題。
秋思刹那間考慮了很多,但最快沖進腦海的,居然是要給謝吟年和喬意柔創造機會。
再一擡眼,數學練習冊,秋思再也沒有猶豫,起身把喬意柔推到自己座位上,“我數學最爛了,讓謝吟年教你吧,絕對沒問題。我去上個廁所。”
秋思在外面待到鈴響才回來。
謝吟年講得口幹舌燥,正在喝水。秋思掃他一眼,也不作聲。
喝完水,謝吟年主動交代,“我生怕講錯了,都有點緊張。”
秋思淺淺一笑,卻也不甚感興趣聽過程。
腦中的話卻沒來得及三思,直接蹦了出來,“教我就不用緊張嗎?”
秋思輕愣,好像自己把自己暴露了,泰然自若的模樣仿佛蕩然無存。
但俨然,秋思又一次多慮,做了獨角戲演員。謝吟年此時,全是如釋重負的輕松,根本沒空關注她。
他随口一答:“教你當然不緊張,自然多了。”
二者區别的本質是什麼,不用多說,細膩如秋思,一聽便知。
謝吟年卻在此刻打了個岔,“但教她容易一些。”
“為什麼?”秋思本能去問。
謝吟年挑眉,語氣揶揄,“真想聽?”
秋思秒懂,不就是想說自己更笨。
謝吟年還雪上加霜地安慰一句,“你就是腦子轉得慢一點。”
秋思作勢,佯裝要鬧。
本就是個玩笑,兩人都笑吟吟的,秋思卻始終感覺不對味。
但心和臉鬧矛盾的時候很多,秋思覺得裝個傻就過去了。
但也正因為心和臉鬧矛盾的時候很多,不裝傻又能如何。
——
次日周四,大掃除時間。
這回輪到第二組,黑闆上已經寫好了各人的分工。
謝吟年拖地,秋思擦窗,喬意柔掃地。
教室裡除了打掃衛生的同學,其他人都已經離開。謝吟年在教室四處晃悠,拖地這活比較靠後,要等大家都離開才行。
秋思站在凳子上擦窗戶,活才正開始幹。
突然有人遠遠叫她,秋思下意識就應了一句。
聲音由遠及近,喬意柔跑到她的腳邊,仰着頭說:“晚自習前要交的那張試卷我還沒寫,我怕時間來不及,秋思,你幫我掃一下地行嗎?”
秋思過了一遍腦,還是答應了。
掃地之後就是拖地,時間都比較靠後。她和謝吟年可以待一塊且彼時教室人不多。
秋思把自己擦窗戶的任務先完成,用濕毛巾先抹一遍,幹報紙再擦一遍,活幹得很細緻。
最後等人走得差不多了,秋思開始掃地。
謝吟年早就等得煩了,秋思一邊掃自己就一邊拖,也不耽誤。
晚傍讀前,謝吟年吃過飯到班,手裡提着杯奶茶。
他走到座位旁,把奶茶放到秋思桌上。
秋思順着他的動作擡眼,一臉迷茫。
過了幾秒,想起前幾天,她突然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壓低着聲音,“你又要我去……”
“給你的。”謝吟年淡定接話。
“給我幹什麼?”
“你不是幫喬意柔掃地了嗎,我謝謝你。”
秋思不作聲了,也不去碰那杯奶茶,神色莫名淡了下去。
“對了,你能喝冰的嗎?我覺得天氣還是有點熱,所以點了去冰。”
“不能。”話音剛落,秋思好似有了不接受的理由,伸手把奶茶放到他的桌上。
謝吟年正打算說可惜,喬意柔又過來了。
手裡同樣提着一杯奶茶。
和謝吟年一樣,她把奶茶放到秋思桌上,張口就是道謝。
秋思連忙客氣着拒絕。
另一邊謝吟年卻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默默伸出了手,拿手背印了印奶茶杯子。
觸感冰涼,謝吟年了然于心,“冰的啊,她不能……”
秋思向來是反應略微遲鈍的那一個,這回不知怎的,反應比誰都快。
她在桌下踹了他一腳,謝吟年才住嘴。
為了掩飾,秋思笑容溫和,急忙對喬意柔說:“那我收下了,下次不用這樣,大家都是同學。”
喬意柔點點頭,笑臉燦爛地走了。
謝吟年臉上還是尚未散去的痛色,他揉着腿,“你不是不能喝冰的嗎?”
秋思連敷衍都是輕飄飄的,“逗你的,我能。”
謝吟年幡然醒悟,陰陽怪氣的,“就是不想收我的奶茶呗。”
秋思被他說得莫名其妙,聲音都拔高不少,“你自己說,我無緣無故收你的奶茶幹嘛。”
“我不是說了……”
“你是她誰,憑什麼幫她謝我?”秋思毫不猶豫打斷他,剛剛不打算說,這會氣上來了,心裡頭全是不甘。
這個問題謝吟年當然答不上來,他隻有吃癟的份。
秋思不接受他的奶茶,就是不承認你謝吟年是她的誰。
秋思要強,卻也隻能僅憑這一點負隅頑抗——喜歡又如何,喜歡也不代表你有一切資格。
秋思氣焰被點燃,此刻飒飒生風。
謝吟年被她問得頹萎,他拖一個長長的尾音,“行——”
緊接着,他眼睛一亮,裡面是赤裸裸且滿當當的迷惑和怨氣,他一字一句,“最後一個最重要的問題——你幹嘛踹我?”
“噗呲”一盆冷水潑下,管你方才如何氣勢如虹,都隻有被瞬間澆滅的份。
秋思忽然覺得冰冷徹骨,體内寒氣擴散,人都被凍住了。
為什麼踹你?
你知道跟另一個女孩說一個女孩生理期不能喝冰,是一個多麼透露親昵的舉動。倘若被喬意柔聽見這樣的話,你還想要什麼可能?
秋思最後随意搪塞了一句話打發他,回過頭卻瞬間發現自己無顔面人。
抵死不願意承認你是她的誰,又努力幫你成為她的誰。
秋思苦笑,默默搖頭。果然,喜歡你,是一個心和臉永遠對不上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