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音長老造訪澗崖山開始,陸陸續續有更多修仙派前來拜訪,說的直白一點就是找茬。
無論大門小派,都要來耍耍威風,以彰顯自己是與大多數人站在一處的。樂居峰一脈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做無塵仙門,于是往下各派也都逐漸改頭換面,一時間盡是某某仙門。時間長了,澗崖山衆人幾乎都有些分辨不出來這些都是哪門哪派。
總被騷擾也不是辦法,即便有能力應付,總也是與初心漸行漸遠,讓人心生疲憊。林玉竹和故南山商議後,帶着衆人決定南下。
彼時已經過去了兩年,時間裹着憂愁走的飛快,快到讓人感受不到四季的變化,等回過神來,已經到了澗崖山百花盛開的春天。
在春天和生活了百多年的地方作别,實在是讓人不忍。
雲淡身上那場魔火燒出來的傷疤依舊沒有褪去,人也變回了原來那種沉默寡言的狀态,與先前比起來更加陰郁,逐漸脫離衆人,成了一抹影子。
而南下之前,林玉竹摸着胡子随口說:“如今我們要改頭換面,也當随個大流,起個新名字。”
“什麼新名字?”林丙正在他身邊收拾行囊,聞言直起身,有些疑惑的問。
“我想想啊,”林玉竹眯起眼睛,說是想想,其實并沒多久,他幾乎是眨了眨眼睛就脫口而出,“無謂間吧。”
故南山一派已經和林玉竹一派合并成了個大派,一行人比往先更熱鬧,卻也更冷清了。
下山那天并沒有什麼不同,一行人走到半山腰,草叢裡滾出來一隻髒兮兮的狐狸,林甲大概是慈悲心腸犯了,沒多猶豫就把它拎了起來,硬是從狐狸眼中看出來了委屈和渴求。
“它叫什麼啊?”蕭陽走在旁邊,新加入一個成員讓她心情都明亮了起來,很興奮的撥弄這狐狸的耳朵。
“沒想好。”林甲說。這人對這狐狸可謂細心至極,自己都顧不上整潔還仔細給小狐狸清理了毛發,編了個竹簍,要讓它過的舒心愉快。
“要我說,該起個漂亮名字。”蕭陽說着向苦提尋求意見,“是不是啊大師兄?”
“嗯。”苦提點點頭。
“哎!”林乙對這些最感興趣,蹦着就到了林甲面前,頗好奇地揉了一把狐狸腦袋,“叫落花生。”
“你腦子抽了啊!”蕭陽不滿道,“好好一隻狐狸幹嘛叫花生啊!”
“多好的名字!”林乙說,“落花生落花生,好看好吃好美麗,是不是啊落花生?”
狐狸撇過頭,扒在了林甲肩膀上。
一路南下,想殺他們的人還是隻增不減,衆人過關斬将,終于還是有驚無險地到了南方。
那是一個風景秀麗的地方,淳樸的人民多于浮誇的仙門,他們也算是終于又能過的較為放松了。
中間發生了什麼,林丙還是有些記不得了,隻知道那是一段真的無憂無慮的時光,大家苦中作樂,秉持着修道的随性和順其自然,居然沒有很快被那些門派找到。
在南方小山頭的百年間,落花生不知是不是因為天天看他們修行,竟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化了形。
那天小狐狸蹦着跳着去了山泉邊,和往日一樣找點鳥雀吃,喝飽了山泉水後就惬意地躺在草裡睡了過去。這一睡就是兩天,林甲練功之後沒找到它,總擔心是不是被猛獸叼走了。
等他帶着林丙林乙找到山泉邊,一時間被驚的話都說不出來。
山泉邊哪裡還有小狐狸的影子,草叢裡躺着的正是一個紅衣素帶的女子。
落花生大概感覺到了目光,翻了個身爬了起來,帶着一臉懵和三人四面相觑。
她頓了好一會,反應過來了便極其自然地作揖,清亮亮道:“師兄好!”
幾人一臉難言地把落花生帶回去,衆人又大驚一回,便坦然接受了狐狸變人的事情。
畢竟都是幾百歲的人了,也不是沒見過化形,不過落花生顯然與林甲更親近,對其他人總有些愛答不理。而蕭陽早年常給她喂吃的,甚為親昵,又同為女子,于是更加和睦,彼此以師姐妹相稱。
林丙有時候恍惚間覺得,落花生性格舉止居然和陳涼有些神似,每每想起都會一陣難過。
陳涼要是還在,也不知道是什麼樣,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活着,也不知道沒有人教導之後是不是最終魔化了。
有幾次小打小鬧的門派纏鬥,不是無謂間的對手,落花流水地逃去,但衆人都知道,這逃去後,安生日子便不多了。
隔不多時就來一波人騷擾一趟,也不真的打,試探一般你來我往,随後便消失。
當年的圍殺其實已經漸漸不怎麼被人提起,雲音長老在一次練功時走火入魔爆體而亡之後,更多的人也就開始歸于平靜,修仙派依舊熱情,但也沒有那般鋪天蓋地。畢竟這麼多年了,也不見誰真的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