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話再入耳也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一個人若是真能自頂至踵全部改變，要麼經曆極大痛苦脫胎換骨，要麼死掉重開投胎換骨。”
施施把話拉回正題，“幾時有空。”
“周末吧。”心愉答。
“心愉，你有沒有發現，提起這個女孩，你笑容滿面，甚至多過小玉。”
小玉？心愉緩良久才自記憶裡重新将這個鬼馬精靈女孩挑出，她羞愧自己涼薄。
“心悅，能給人帶來快樂的人，誰不喜歡？”
“那麼讓她成為你白天的朋友。”心悅提建議。
“你不會吃醋吧？”心愉擔心地問道。
“看看你，你都不會再說‘不，心悅，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相反你是擔心我生氣。”
“對不起。”心愉十分慚愧。
“心愉，實不相瞞，其實我為你高興，白天無法陪伴你，總擔心你寂寞，這下有人，我很歡喜。”
“你意思讓施施白天替代你？”
心悅突然嚴肅，“不能這樣說，世上每個人獨一無二，你是别人也是，誰都不能替代誰，千萬不能将别人看作另一人替代品，如此沒有誠意，才不配得到别人真心實意。”
“是是是，你教育得對。”心愉意識到錯誤，唯唯諾諾。
“是否會嫌我啰嗦？”
“怎麼會，你是我良師益友，過去最艱難時刻，有你陪我苦熬。”
“帶你發迹，别忘我是開國元老。”心悅總是想法設法鼓勵她。
周五的下午，心愉抓起書包問施施：“去哪裡學？”
施施也問她：“你想學什麼？”
心愉隻聽說過探戈，将這兩個字脫口而出。
施施笑得累彎腰，笑得眼淚流出。
心愉搞不清狀況搔搔頭皮，虛心問道：“怎麼了？是我還沒有舞蹈基礎不能學它嗎？”
施施擺擺手，“不不不，”她壞笑，“我們就學這個。”
她帶心愉到一個空教室，用手機外放音樂。
心愉聽着不對勁，太過熱烈，沒有電影裡那種悠揚纏綿的意境。
轉過頭看施施，人家也滿含戲谑看她。
心愉功課拿得出手，人也聰敏，但與舞蹈這門學問的接觸僅限于課間操。
施施上來與她互動，她的四肢僵硬，動起來又像人一樣，各有各有的想法，不聽使喚。
這樣教下去是沒效果的，施施提議，“做套廣播體操熱熱身。”
心愉氣餒，“我看算了，沒這天賦。”
“十八歲紮猛子，從頭來，骨頭都要閉合了，還想一來有人家童子功功夫？”
“那要怎麼辦？當真為了個舞會天天這樣練，時間這樣浪費，太不劃算。”
“喂，”施施沒好氣了，“你怎麼天天都在算投入産出，連跳舞都算進去？”
她生活太無憂無慮，連帶以為身邊人都如她一般，心愉本就是一時好運誤入他們世界的局外人，她時刻感覺自己是辛德瑞拉，不管此時多風光，午夜十二點還是會被打回原形。
“上課也是，恨不得鑽進黑闆裡，貪婪得像巴不得把黑闆吞下去。”
“對不起。”心愉悻悻道歉，世上不是隻有她時間珍貴，别人的時間也是時間，學校數不清多少男生盼望施施在他們身上花費時間，偏自己不識好歹。
施施大發一通脾氣，可對方蔫蔫道歉像霜打茄子，頭放得低低的，十足做錯事小學生模樣，她反而覺得理虧。
兩人你望我我望你，好半晌，笑出來。
“我知道該怎麼辦了。”施施突然說。
她主意多，花樣更多，拉起心愉就朝外頭走。
心愉大喊，“等等，書包！”
施施上學有司機接送，她打電話過去，“王叔，你現在可以來了，我們等你。”
心愉對她十分欣賞，她從電視裡看到的有錢人趾高氣昂，全然不替他人考慮，車開到目的地便叫司機等，沒個準頭，有良心的過好久想起外面還有個人等他，呼個電話叫對方離開，沒良心的早已忘記這個無關輕重的人，把他和汽車當連體，代步工具而已，何須尊重？
“太惡心了。”施施說。
“什麼？”沒頭沒尾三個字，心愉搞不清她想說什麼。
施施才說：“你看我的眼神，太惡心了，簡直想把我占為己有，你該慶幸你是個女的，否則我巴掌招呼。”
心愉也說：“男人對女人露出占有目光不稀奇，公狗本來就喜歡到處亂尿貼标記，女人不一樣，同性對同性的欣賞，是最高贊美。”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還是果然受用，“當心愛上我，我不是同性戀者。”
心愉搖頭說：“真要珍惜友情，怎麼會有人忍心任由它發展成愛情？你聽過哪些朋友成戀人最後是好結果的？”
施施不贊同地說道：“你應該說是愛情大多沒好結果。”
心愉想起沉迷愛情童話的小表妹，她說：“可别這樣說，我一個妹妹極端沉溺于愛情，騎士與公主，王子與公主一樣套路劇情看一萬遍都看不膩。”
心愉原以為口頭不饒人的施施會出言嘲諷，她卻說：“要是有一個星球專門安置像他們這樣的人就好了，一定充滿愛，沒有戰争，沒有沖突，世界和平。”
王叔來了，這麼快，不是從家裡開來，定是小姐讓他回去等，可他還是擔心主家就等，隻開車在附近晃蕩。
施施粗中有細，她鑽進後排責怪道：“王叔，你又不聽我話。”
“大小姐，”王叔拿腔拿調逗她，“讓你在外面等不安全。”
施施說：“那下次不如找家店慢慢喝咖啡，學校周圍美少女很多的，王叔坐着一飽眼福。”
那王叔也被她活潑逗得開心，“你最漂亮，每天開車接送就夠一飽眼福。”
施施哈哈笑，“王叔，以後我要是嫁人，你也得跟着我走。”
王叔連連稱是後問：“回家嗎？”
“勞煩王叔你，我要帶同學到廠裡去。”施施答。
施施轉頭和心愉說：“和你家人說一聲，廠在郊區，開過去要個多鐘頭，晚上再送你回你應該會很晚。”
心愉給汪明娜發了條訊息，其實發不發都無所謂，她要麼不歸家，要麼淩晨才到，像個夜行動物，母女各有各房間，有時十天半個月碰不上頭。
“睡一覺，養養精神。”
她從車後座不知哪裡摸出一副遮光眼罩遞給心愉，王叔開啟車内音樂。
他又開得一手好車，彎彎繞繞，配合音樂很有節奏，心愉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