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小聲罵:“奸商,不得好死!”
老闆有好幾家分店,要求是晚上十一點停止營業然後整理店内衛生。
施施不管監控用來做什麼,十點一過就開始搞,“賺得再多又怎樣?還不是到他腰包裡。”
心愉也覺這份短工不劃算,一天兩百塊,一星期也隻得四百塊,兩個月下來腿都站粗一圈。
心愉幹脆給人補課,拿出獲得所有榮譽将自己推銷出去。
第一個小孩是初一生,成績實在爛,心愉上心他多過自己,廢了好大勁才帶到班上中等水平,光筆記就用了四五個小本本。
高太太十分愛兒子,樣樣不求最好,中間就行。
心愉把這塊朽木出形狀了,雖然形狀不太好,但高太太特别高興,封了個厚紅包不說,還把心愉介紹給自己太太圈裡其他好友。
半年下來,手頭共有五名補習生,下午放學以及周末節假日,心愉挨個上門做家教。
這些太太都很客氣,常年優越的生活條件使她們具有非常良好的素質,溫言細語,不過有好就有壞,壞在太好說話,沒有威信。
小孩也是人,是人就有這點不好,察覺出一個人特别愛自己,就毫無忌憚放肆起來了。
但正因為愛,他們母親更舍得錢,心愉眼高看不起一般家庭,去到那裡投入産出不成正比。
越是少錢的人就越把每一分錢能帶來的效益看得更重,他們的孩子沒有成材天賦,有也輪不到她關心愉教。
心愉隻做家境好的人家生意。
每晚都到宵夜時分才回到家,饒是這樣,心愉成績照樣名列前茅。
汪明娜給她連着客廳一盞小燈,宵夜放在茶幾上,她主動避開,這對母女有旁人在時更能相處自然。
“早年吃些苦也好,以後開個教育公司也說不定。”
“心悅,我心裡有數,憑我和她再這樣幹死也掙不到學校學費,還有我隻能報考國外大學或者國内幾所和國外合作的學校,學費都是無一例外的高昂。”
“唉,古往今來碎銀幾兩壓垮多少英雄好漢?”
“心悅我的意思是,她能拿出錢來交我學費,一定是趙叔給的。”
心悅顧左右而言他,“這男人真不錯……”
“那天趙叔離開,她把他叫住,肯定不是為了一叙舊情,就是為了我,太不堪了,心悅……”
“你會原諒她嗎?”
原諒嗎?幾次回來碰到汪明娜,在油煙環境裡待久了,頭皮老凝着層油,一根根,一塊塊的,永遠洗不掉似的。
家裡洗發水和香皂用得奇快,可見汪明娜也厭惡這副油膩肉身,可又與過去不同,她不再向心愉發牢騷,更不把遭遇怪罪在心愉身上,她學會了獨自吞咽一切。
但會就此原諒嗎?不,心愉說:“我隻能當過去的她和現在的她是兩個人。”
學校的校服是未過膝的短裙,也有褲子,心愉喜歡穿褲子,圖方便,再說,上學生家裡這樣也顯得莊重點。
光島的高溫,頭天晚上洗的衣服,第二天早上已全幹,所以心愉一直穿的校褲。
但近來空氣濕,搬了家,又沒有烘幹機,褲子沒幹透,濕濡濡的陪着熱天氣,像渾身有舌頭在舔,她今天隻得穿校裙。
下午放學,她又要匆忙趕去學生家。
老實說,這戶人家,心愉并不想上門,光交通來回往返就得兩小時,若不是他們願意出車費以及補課費給得比其他家庭多,心愉早就推掉了。
還有她有良心,接過手的學生,總想把人家帶好點,這樣在小圈子裡口碑也會好些。
出校門坐地鐵後,然後轉一路公交車,再步行十幾分鐘,心愉到門口叩門已經汗出如漿。
這家男主人姓徐,徐先生和徐太太都常年不在家,家中隻得老管家和傭人。
每次進門,老管家吳媽都很客氣地讓心愉先歇息,端上水果與解渴的綠豆湯、銀耳羹之類的飲品。
徐先生和徐太太有一對兒女,兒子剛上高一,也是國際高中,不過和她不是同一所。
這戶人家是前任補習過的學生家長介紹她來的,心愉也沒搞明白徐家有頭有臉的,怎麼就看上了自己一個黃毛丫頭?
但有得錢掙總是好的,她懶得仔細去想這些。
心愉兩口喝完碗裡的銀耳羹,吳媽說:“光臨已經在書房裡等你了。”
她點點頭,拿起書包進去。
心愉第一次見到徐光臨的時候,對方正逆反心重,完全不把她這位隻比他大兩歲的家庭教師放在眼裡。
心愉和他說完,他充耳不聞,滿臉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這難不倒她,徐光臨到底還小,以為自己不配合,耍賴皮就能把對方擊退,心愉成長得比他早太多,比徐光臨厲害的角色更是見了太多。
最開頭兩節課,她由得他鬧,反正他家家大業大,不會少自己兩個小時補課費。
他不配合,心愉不浪費時間,拿出自己功課看,如此幾番下來,徐光臨先不滿意了,“我媽花錢不是為了讓一個陌生人來我家做作業。”
心愉也不惱,淡淡地說:“那麼我們現在攤開書本。”
徐光臨有時會故意錯得離譜,向她示威,“看你這庸師,誤人子弟。”
心愉問他:“你媽多大年紀?”
“問這做什麼?”
“趁着來得及還可以再要一個,”她想起施施的話,“你家這麼厚家底,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徐光臨隻是頑皮,不笨,他聽出意思來,氣得頭發根根豎起,他腦袋圓,人又因為愛露天運動曬得黑,像生了毛的鹵蛋。
心愉又說:“我不該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一個成績提升不上去的學生,對我在家教圈裡的名聲毫無一處,甚至适得其反。”
激将法果然起作用,這種男孩牽着不走,打着倒退,隻有讓他自身心裡不服氣才行。
心愉輕輕叩門,徐光臨在裡面大聲說:“進來。”
見心愉進來,他問道:“怎麼每次都要敲門?”
心愉說:“人都有隐私,這是你家。”
徐光臨同她說:“我媽就不,客氣的時候敲門,我還沒來得及出聲,她就進來,不客氣地時候,推門就進,還老愛怪我反鎖。”
心愉笑,“你媽媽把你當她私人财産。”
也許這時候正是徐太太最得意時候,丈夫是他的,兒子還未成家,這兩個男人在名義上都隻屬于她。
徐光臨心粗,聽不懂心愉話裡地深意,嘟囔道:“你說話神神叨叨的。”
心愉不再和他胡扯,開始今天課程,晚上她還要回去溫習自己功課。
光島屬于灣區城市之一,施施不想出國,兩人商量好,填報同一所學校,這所學校是特區一所大學的分校,入學要求不低,連施施都勤勉起來。
徐光臨拿出成績單給她看,心愉展露笑顔,她笑,“你這樣争氣,說不定你媽媽還會願意給我漲薪。”
徐光臨不高興了,“錢錢錢,你太庸俗了。”
“少爺,”心愉說,“不是為錢,我犯得着大熱天來回幾個小時就為了提升你成績?”
徐光臨自知說不過她,已學得閉嘴。
心愉調了鬧鐘,兩個小時一過去,她立即叫停,“今天就到這裡,後天再見。”
徐光臨突然起身,臉泛紅暈,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你穿裙子很好看......”
這就是心愉情願給女孩子補課的原因,相仿的年紀,一男一女處室内,太容易引起遐想了。
心愉點點頭說:“謝謝。”
下次,她想,再上他們家校褲沒幹,也要記得備條長褲放書包裡。
年輕女孩做家教,名聲很重要。
可令心愉沒想到的是,再沒有下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