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輕輕說:“若是母體能無限包容幼兒,它們可以一輩子不用出來。”
“怪不得不懂事的大人都被叫做巨嬰。”
施施問:“那我們是什麼?”
“我們這麼懂事,當然是早産兒,完全舍不得親人吃苦,早早出來自己掙命。”
施施大笑不已,完後突然想到正事,“對了,謝家讓我接下來安心養胎,公司要來個總經理。”
“何必?”心愉小氣排外地說,“你也很少來公司,我們不是運行得很好嗎?”
“誰懂他們?總認為公司上道了就應該找個管理人才來,我不同意,人家叫我安心養胎。”
心愉天真地問:“那生完以後還會不會回來?”
“一個蘿蔔一個坑,難不成我回來趕人家走?”
同事們知道消息後,紛紛表示不同意,但員工隻是員工,出糧的才一句頂萬句。
心愉形容大家:“我們像排外的霸淩團夥。”
“是男是女?我們全是女員工,最恨那種公司隻有一位男性的,把全體女同事當他後宮。”
在絕對力量前,還是多數服從少數,新來的總經理是名男性。
但出乎意料的令人滿意,對員工們态度像五星級酒店裡的體貼管家,面面俱到地想到公司一切問題,甚至準許每月例假來臨時放假兩天。
他幽默地說:“與其讓員工頂着不舒服的身體狀态上工,不如讓他們樣子精神再來,起碼可以減少對公司的仇恨。”
女人都善變,轉瞬忘記過去對人家的仇恨态度,還有大膽者上去問總經理是否有期限,一些公司會讓旗下空降領導待上三五年就走。
得到否定答案後,大家都歡呼雀躍。
夏天天氣太過炎熱,這個行業也受氣溫影響,金九銀十,年後三四個月忙來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下訂單,出貨,收款,時時能聽見同事們抱怨,“幹完今年就離職!”
“再過兩三年,子宮非得生癌症不可!”
可待拿到與勞動對等的薪水及年終獎時,又覺得可以再撐一年,日子這樣兵荒馬亂過也不是不行,回到家裡倒頭就睡,沒有時間感慨自身。
施施生小孩當晚,心愉剛加完班回到家,還沒來得及洗澡,接到保姆通知又腳底生煙,風塵仆仆趕過去。
打到計程車,她一路叫司機師傅加速。
師傅聽她地點是醫院,以為是她家人出事好心安慰她:“一定沒事的。”
心愉啼笑皆非,“是我朋友生子。”
師傅大松口氣,速度也放慢下來,揶揄她,“人家老公怕也見不得有你着急。”
謝耀祖還真沒有她着急,心愉趕到醫院時,施施已順利生産,謝家人圍着保溫箱轉,唯獨沒有孩子父親身影。
她聽見他們說,老大五斤重,老二在母體内被大哥搶奪營養要輕一些,還未出世前就這樣欺負妹妹,以後定要好好教育。
根據心愉那僅有的一點常識,他們應該比尋常雙胞胎重些,可見謝家重視程度。
人群縫隙中,心愉看見剛出母體的嬰兒十分脆弱,被放進保溫箱裡,紅紅皮膚,因為父母相貌出衆緣故,比心愉以往見過的新生嬰兒要好看些。
她關心孩子,是因為他們是施施的孩子,不然就算今日是新聞上七胞胎,心愉也隻會瞥一眼走過。
她走到病房,施施下半身仍有麻醉感,但精神不錯。
心愉盯住她好好休息,自己接下來請假陪她。
施施精神頭很好地說:“他都來不及趕回來,你還來,别人真要誤會我們是女同了。”
心愉故意說話氣她,“生不生氣,别人丈夫都在産房外面等着。”
姜還是老的辣,施施也說:“等你有每個月不限額的信用卡來花,你就覺得男人的陪伴可有可無了。”
心愉服輸,金錢能給你人給不了的,但金錢不能滿足,人是否能滿足,這就值得商榷了。
“很痛吧?”
施施說:“我下半身麻醉,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
“一兒一女夠了,不會再生了吧?”
施施伸出三根手指說:“合同簽的是三個。”
“什麼?這種還能簽合同?”
“商業社會,任何與金錢相關的事都需要立好字據。”
心愉很想問,合同完成後怎麼?到期了走人?孩子會不會跟着母親走?
但得到回答後又怎麼樣?她沒有能力幫助施施,且施施做任何抉擇早已自己想後後果,從不會找人指點迷津。
謝太太看夠了孫子孫女,終于記起兒媳婦來了,她上前握住施施手說:“辛苦你了。”
施施立馬僞裝得虛弱,不是為了賣慘,是她真心不期望和謝家人走得太近。
謝太太很有分寸地說:“關小姐,麻煩你了。”
心愉點點頭後,謝太太接着退出,把場地留給他們。
施施下命令給她,“這段時間搬過來陪我。”
她仍然是老闆娘,心愉說:“替人賣命就這樣,分内分外界限分明,哪有這樣好事?還不是老闆一聲令下。”
施施拍拍身邊失意心愉坐下,她靠在心愉身上,輕輕問:“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麻藥後勁讓她有些疲累,心愉朝病房四周望一圈,恍悟到,除了自己,這裡沒有産婦這邊的人。
心愉眼裡激辣辣的,喉嚨處像被一團泡漲的棉花堵住,艱難地說:“對不起,我該一早來到你身邊。”
小時候在電視機前看過無數過此類飲食,古今都有,接生婆或者醫生慌張地跑出來說明情況,孕婦大出血,保大還是要小?
娘家和婆家雙方争執,一方要自己孩子,一方要自己孫子,這時候難題又丢給了丈夫,好像妻子嫁給他就成了他的私有物,生老病死都要他決定。
如果今天施施出事将由誰來決定?現代醫院比古代較人性化,一切意外都已産婦生命危險,但謝家人不是普通老百姓,心愉脊背一陣惡寒,手臂豎起汗毛,久久不能平撫。
“高家人真混蛋!”心愉不能獨自承擔這份罪責,與人命有關過于的沉重了,她急切地想找人分擔,受過施施好處的不止她一個人,她不能獨自擔下這份罪責。
“他們不知道,”施施淡淡地說,“知道了又要旁敲側擊問謝家人會給我什麼獎勵,實在太煩,幫他們一次就夠了。”
幫一次的代價是和不愛自己男人結婚,還要生下三個小孩子,這種忙幫上一次也要人半條命。
“有沒有男朋友?”次次見面施施都要問同樣問題。
“哪裡去找?”
施施逼問:“你出去找了嗎?”
心愉不服氣,她是老一套人,“女生主動?多丢人!”
“你何其迂腐?!什麼時代了還玩奇貨可居?!現在女人不被束縛在家了,一切全靠自己争取,誰還有時間靜下心來發現你的内在美?”
她想到人生第一次約會,對方給她的下馬威,後勁足夠讓她謹小慎微很長一段時間,“這麼說我也競争不過,沒有好男人了!”
“為什麼沒有好男人?因為都比壞女人搶走了,你再不上心,像你這種好女人又要被玩夠了的壞男人帶走。”
心愉哭笑不得,小孩若全歸她教育,簡直不是有多潑辣。
到底精力消耗太多,施施很快睡着,心愉也累極在房内沙發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