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想說的是,我以為你已經忘記我了,但話在舌頭上滾了一圈,意思變了那麼一點味道,少了點哀怨,少了點質問,多了一點自尊。
“這裡晚上和白天溫差大,我着地了就趕來找你了。”
她不和他說明話,他也不,他是擔心她着涼了,生病的滋味不好受,這一點他是很有經驗的。
“是嗎?”心愉像是不相信,“我現在還覺得有點點熱呢。”
“下一次,”他已經把她背到背上,“下一次我們來露營。”
他多狡猾,這次嘗到甜頭了,下次進一步,直接在這裡兩人過夜。
心愉想問,那麼要準備幾個帳篷呢?如果隻有一個,又要準備幾個睡袋呢?
她沒問出口,問出來做什麼?真有下次,他會安排好的。
回到車裡,心愉取下帽子,她嗅到楊管家給她準備的洗發水的味道,她不動聲色放回車裡,除非重新洗過或者暴曬,不然味道會浸在布料裡,如果他下一次給别的女生戴上,對方一定能聞見自己氣味,就當這種行為是為懲罰他好了。
回去的路上,他邊開車邊問:“今天有沒有更了解我一點?”
“是,”心愉說,“崇尚自由,不喜束縛。”
“哪裡?”逸飛反駁他,“你不覺得我特别想一隻風筝嗎?非得再高再遠,線還是在一個人手裡,不然怎麼會急巴巴跑回來。”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她,他想讓她主動承認他嘴裡的那個人就是她。
可心愉讓她失望了,“那根線拽在你母親手裡,從出生連着臍帶,你身體裡有她的部分,逸飛,做孩子還是要孝順些,别的不提,不哄老人開心,誰給你錢購置這些裝備?”
逸飛沒好氣道:“我身體裡也有另外一個人的一部分。”
心愉說:“但不會比俞太太更多。”
“你真沒意思!”是個轉彎,他猛掄方向盤,心愉身體一歪撞向車門,有點吃痛,但還好,還能忍住,這種痛比起付出真心後又被人抛棄算得了什麼呢?
回到俞宅,他把車停好,引擎聲引得傭人們出來。
心愉先解下安全帶下車了。
幾個人見他氣沖沖的,隻管把疑惑的目光望向心愉,心愉隻得攤開兩手表示不知道。
他發脾氣地大叫一聲,“真不習慣這種時候還在家!”
他是說給她聽的。
傭人按照他們的理解,理解了這件事。
一定是小少爺愛玩,關小姐受了楊管家的命要管好他,至少能順利畢業不然多不像話?所以兩人有了龃龉了。
心愉背影沒有停頓,可她還是把他的話聽到心裡去了,這種時候不在家又在哪裡?
在野外露營睡帳篷?在俱樂部裡喝啤酒?在懸崖邊支個鋪位鑽進睡袋裡?
或者他也有其他大多數男人會有地消遣方法,隻是他不愛待在家裡罷了。
心愉想到過去和心悅談話說舍不得不能和她天天見面,她開玩笑讓自己找個愛出差的男人,自己回答說不如找一個不愛回家。
這下算是可以找到了,可為什麼心裡就難受了呢?
不久前一顆心才像拔了糖絲那樣甜,怎麼現在又像從酸菜壇子裡撈起來一樣,酸得想落眼淚?
“心悅,是否人在他們想要的東西來臨之後,又會後悔不疊?”
“心愉,我記得你一直最想要的不都是許多許多的錢嗎?”
“啊,”心愉恍然大悟,她是走太遠了,十多年過去忘了初衷了,“是,心悅,幸好你提醒了我。”
之後他們冷戰了很多天,他像不良少年一樣缺課,老師們也習以為常,校園内一棟圖書館樓是俞家捐贈的,他們沒理由動太歲頭上的土,讓俞家小兒子過不了關,不過為人師表的态度還是要有的,打一個合格分就行了。
心愉則開始心無旁骛地學習了,一個人的時間花在什麼上面是可以看見的。
腦子轉速沒年輕人快了,沒有關系,多花時間和功夫就行了,期末她綜合分數拿到綜合3.9的績點,很不錯了,她拉着施施出來慶祝。
施施調侃她,“學生不應該和學生一起慶祝嗎?”
“和剛剛成績及格的人有什麼好慶祝的?”
明明已經結婚很久了,還像個不良少女,施施說:“男人的好也不在于全會讀書,女人最愛男明星,可有幾個高學曆畢業後才出來演戲的?還是裝模作樣的多,出賣幾年色相,掙得錢了要跑去讀書了,還在娛樂圈留個哥不在江湖,江湖上卻還在讨論哥的傳說。”
心愉吸一口飲料,眯起眼說:“半路跑去讀書?怎麼感覺你意有所指。”
“可别做這種動作,”施施趕忙阻止她,“人這兩隻眼睛這樣一眯,眼袋就顯得特别大!”
心愉哈哈大笑。
施施說:“你要是長期笑起來幅度這樣大,也老得挺快的。”
不過她明白,好友是隻有在自己身邊才會笑得這樣燦爛和沒心肝。
暑假,同學們組織了個攀岩俱樂部,他們邀請了心愉參加。
心愉心裡還未作出決定,嘴裡已經答應了,糟糕,她也變得愛尋找刺激了,肯定是受了某人不良影響!
心愉套上安全裝備,跟着經驗豐富的前輩們學習攀爬,這種運動多像過去的她,一步一步地爬上去,不過比現實生活幸運。
現實裡可沒有安全裝備保護你,攀岩館裡,筋疲力盡掉下去秋毫無損,實際生活那就是萬劫不複了。
幾個星期的練習下來,她已能堅持到登頂。
同伴們為她歡呼,“心愉,感覺怎麼樣?”
“很好,疲累的感覺總讓人覺得在社會上也是這樣向上爬的。”
“真是一樣的?”
他們大多比她小,即使年齡差不多的也是一路讀到博士,沒到社會上實戰過,于是有人好奇道:“真是一樣感覺?那對于未來我好想也沒那麼恐懼了。”
心愉打破說話者幻想,“不過要髒得多。”
“啊!”對方立馬哀嚎。
有時候她一人來到攀岩館練習,人多了思維總不能集中,會被衆人三言兩語分散,一個人能靜下來想些事。
這一次她好像想得有點多了,手臂沒使上力氣,脫手,落下,即使有安全設備也有那麼一點點恐懼。
墜到最下方時,一雙手按住了她肩膀,是他。
這一刻心愉又柔軟了,誰不想往下墜落的時候能有一雙手把她接住呢?
但他一言不發,隻把她接回家。
到家後躺床上沒多時,久違的電話鈴響起,她身體反應的速度比她意識想得更快,就像她實際對他的渴望也比她自認為的那樣更甚。
他冷冷的還帶着點氣說:“以後每天晚上十二點後監督我刷牙!”
心愉笑了,他多可愛,總能讓讓自己笑,她還在貪心什麼?世上又有多少男伴能時時讓身邊的女伴笑?
即使能,又有多少男人願意花這一份心思?
心愉小聲答應他說:“好。”
心愉不知道的是,電話另一端那個人這段時間也有好好反思自己,他有點開竅地想,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不滿不外乎是錢或是愛,霸道點的兩樣都要,她想霸占自己給她就好了。
他希望心愉能明白他話背後的意思,意思是我以後會在每晚十二點之前歸家
每晚十二點代表什麼含義?
代表着舊的一天的結束和新的一天的開始,代表着我會在一天結束時和一天開始時都陪在你身邊,代表着無論中間過程如何,首尾我總是陪着你的。
首尾都屬于同一個人,這是他一個摯愛自由的人給生命裡另一位摯愛做出的最高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