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坐正了身子,面上的笑容斂了斂,一垂眸間便顯得端莊了很多。
“哪能偷着喝酒?要是陛下舍得禦酒,在宮中喝也是一樣的。”宋恒拱手回禮,轉而看向元熙帝。
“巽安饞禦酒了?朕送你幾壇便是。”元熙帝說着就看了眼笑眯眯守在旁邊的王春,“去拿六壇禦酒來,給他們一人三壇。”
“給勇毅侯取最小的壇子便好。”文瑾插了一句。
“看看,殿下管着巽安不讓多喝呢!”楊文恺笑着打趣。
“哪啊,若真給我喝,三大壇也不夠,殿下定是準備給瑾玉那小子的。”宋恒搖了搖頭,無奈一笑。
“朕也許久未喝過宮外的酒了,你們定了日子記得給朕說一聲,朕也去嘗嘗。”元熙帝笑歎道,“不過,先說好,朕可不請客啊!”
“好好,臣定了時日,便給陛下也送個帖子。”楊文恺從善如流應了。
“坐吧,離宮宴還早,可是有事?”元熙帝問道。
楊文恺笑談時走近了右邊一排椅子,此時拱手應了聲“是”,便就近坐在了右邊最靠近上首的第一把椅子上,而與他正對着的就是文瑾,文瑾下手才是宋恒。
“倒也不是大事,之前已與陛下提過,秋收将近,很快各地賦稅陸續就要送抵祁都,屆時怕是核算事務量大繁雜,若要趕入冬前清算明白,就需增加人手了。”
文瑾身為長公主,并未因提及政事而回避。本朝沒有明令禁止女子幹政,隻是她即便聽了,也不會插嘴多言,比之史上那些幹涉官員任免、染指軍權的公主們,文瑾可以稱得上極為“乖巧”的公主了。
“是,前些日子你與朕說過此事。”元熙帝反問,“怎麼,你在國子監未選到合适的監生?”
楊文恺:“倒是挑出了幾個擅長算學的,不過人數怕是不夠。”
“這樣啊,”元熙帝思索了片刻,“先從其他各部借調些人吧,明年便是大考之年,屆時便可選人補充了。”
“那臣明日與戶部其他人商議此事。”
“陛下,世子和郡主來了。”張公公掐着點進來,恰好是君臣說完政事之後。
“讓他們進來。”元熙帝因談及政事而微蹙的眉立刻舒展,面上也露了笑意。
宋恒、文瑾和元熙帝皆看向門口相攜而來的兄妹倆,而楊文恺,則視線微側,看似看着門口,實際上大半的目光都落在了正對面的人身上。
她青絲挽髻盤起,戴着孔雀銜珠的華貴金冠,耳朵上戴着極為精巧的小孔雀耳墜,身着一襲水藍色抹胸錦裙,抹胸上繡了金絲孔雀,纖腰以三寸寬的墜玉飾珠錦帶束起,外穿大袖曳地長袍,拖尾堆在椅子邊,比之平日的簡約随意雍容華貴了許多。
楊文恺眸底盈滿了細碎的流光,宛如漾着星河,他微微彎唇,從内心深處湧出喜悅之情,難得見到她如此盛裝打扮,果然光彩照人得很,一如十六年前她的笈禮那日。
宋瑾玉和楚霏走近後行禮問安,這瞬間楊文恺迅速轉回視線,像另外三人般含笑看着他們,隻是……楚霏敏銳過人,還是發現了他方才在看着誰,而視線回轉觸及他們兄妹的一瞬,似是露出些不喜?
“免禮。”元熙帝坐在上首,目光主要集中在楚霏身上,“元元此時比早上更好看了。”
文瑾和宋恒看着女兒,附和般點點頭。
楚霏任人打量,注意力則不由得落在楊文恺身上,想要辨認她方才的感覺是否錯了,可惜,此時再看,這位楊大人斂袖坐在那裡,绯色罩紗的常服、黑色的冠帽不僅沒讓他顯得闆正威嚴,反而襯得本就風光霁月的他如畫卷般賞心悅目。
第二次見這位楊大人,楚霏覺得,此人真的很得上天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