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什麼呆呢你?”畢有方是個急性子,見姜韫還沒動手就急忙催促。
“别啰嗦!”姜韫皺着眉頭輕斥,她把苗刀立了起來,刀尖順着蠶絲裹繞的方向,右手腕上慢慢加大力度,刀尖緩緩沒入了蠶絲。
“吱吱吱——”蛹裡的東西開始叫了,叫聲像是剛出生的老鼠幼崽,又嫩又輕。
“繼續往下!”畢有方面上難掩興奮。
姜韫按着刀尖又往下了幾分,蠶蛹扭動掙紮地更劇烈了,它擺甩着尾部,像是想要趕走傷害它的人,可它的尾巴被蠶絲裹得嚴嚴實實,太過笨重,擺動幅度十分無力。
刀尖愈下,蠶絲底下滲出來的鮮血逐漸變得豔麗,在一片泛着光的純淨白中透着詭異的血腥。
刀刃劃過,寂靜的洞廳裡發出類似皮肉被剖開的清脆聲。
姜韫下手很穩,中途幾乎沒有停頓,就這樣從頭到尾,這隻蠶蛹被一分為二。
随着刀刃抽出,隻見刀尖上沾了暗紅色的血迹,此刻正滴滴答答落着血珠。
姜韫把手電筒咬在嘴裡,用袖子揩了一把刀尖鮮血,她湊到鼻尖輕嗅,果然一如謝尋山所說,這血液,沒有一絲鐵鏽腥味,反而滿是雪花以及植物的清香。
“什麼味道?”畢有方見姜韫臉色古怪,忍不住一把抓過她的手,湊到鼻子前用力嗅了一口。
“就是桑葉!”畢有方聞完,信誓旦旦地說。
“你說是就是!”謝尋山本來就不擅争吵,更何況對方還是畢有方,他跟她争,純屬秀才遇上兵。
“不是桑葉,是竹葉!”姜韫總算說了句公道話!
“是嗎!”畢有方沒有反駁她,拉着她的手用力吸了一口,說,“還真是!”
可這裡哪來的竹子?
蠶蛹被剖開後就停止了蠕動,靜悄悄地躺在地上,被刀割開的口子隻有一條細小的縫,看不清蛹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謝尋山單膝跪地,正要雙手掰開那條縫隙。
“别碰!”畢有方突然制止。
姜韫不解地看向她。
畢有方神色不自然:“你忘了我剛才說的?這蠶絲不對勁!”
不對勁?
是畢有方不對勁!
姜韫眯了眯眼,直直看向畢有方,問:“你受傷了?”
畢有方立刻反駁:“ 沒有,怎麼可能,這玩意能傷到我?”
姜韫冷笑一聲,并未出聲。
畢有方别扭了好一會兒,才小聲說:“這蠶絲跟刀似的,我剛才摸了一下……”
聲音越說越小,她索性伸出手指頭遞到姜韫以及謝尋山面前。
氣氛沉寂了。
“怎麼……”畢有方剛想說話,擡眼就看見指尖綻開的皮肉跟發芽似的,已經生出了一簇短小的白絲。
“這……”她驚愕地看着地上的蠶蛹,“不是吧?”
這玩意兒這麼厲害?
姜韫垂着眼皮,目光定定落在畢有方指腹上的傷口上,她問:“你沒什麼感覺嗎?”
“有點癢。”畢有方回答。
“身上還有其他地方癢嗎?”謝尋山擔憂地問。
畢有方顯然又想歪了,她怒道:“沒有,不癢!”
“你正經點!”姜韫不滿呵斥她。
畢有方像個蔫巴的茄子:“背上,腿上都有點。”
說着她控制不住地隔着衣服撓了撓。
姜韫深吸一口氣:“衣服脫了,我看看!”
謝尋山“刷”地一下背了過去,十分自覺。
姜韫臉色并不好看,畢有方不敢觸她黴頭,乖順地把身上的衣服都脫了下來。
背後響起一陣抽氣聲。
“怎麼了?我不會渾身都長毛了吧?”畢有方瞪大眼睛,她不想變成白毛猴子!
“很嚴重嗎?”謝尋山忙問,硬生生止住想要回頭的沖頭。
姜韫默不作聲的,過了好一會才說:“衣服穿上吧!”
氣氛變得凝重。
姜韫冷着臉一言不發地走到蠶蛹跟前,左腳踩上蠶蛹,右手提着苗刀,拆筋斷骨似的,把蠶蛹切了個零碎。
蠶蛹外殼被切碎,露出了裡頭的真面目。
“果然……”姜韫吐出一口氣來。
蠶蛹裡裹的——的确是個人。
準确地說,是一具血肉淋漓破爛的人,他下半身的皮肉都被蠶絲腐蝕殆盡,兩隻森冷纖細的腿骨與雪呼呼的腹部連在一起,腸結等腹腔内的髒器稀稀拉拉地連着一縷脆弱的血皮挂在腰身處。
他的上半身尚且完好,隻是蠶蛹殼底部堆滿細細碎碎的肉塊,像是被菜刀剁的,皮連着筋,筋連着肉,肉裡淌着血。
……
畢有方穿好了衣服,湊過來一看,嫌棄地咦了一聲。
“是三神寨的人……”謝尋山失神道,他認得屍體身上衣物的花紋。
“嗯,的确是阿縛要找的寨民!”
“三神寨一共失蹤了7個人,看來其他幾個,隻怕也是兇多吉少了!”
姜韫說完仰面掃向頭頂懸挂着的密集人形蠶蛹。
“你們說,這些年被白毛風拖走的人,是不是都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