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苒溺在其中,感官和聲音都像被奪走,裹卷着男人的氣息,無法回應出一個字。
睫毛震顫,睜大的雙眼晃蕩着水波。
對于她的呆愣笨拙,宋泊峤沒有一點不耐,吻上她眼睛,低聲誘哄:“傻了嗎?閉眼。”
他攥緊她手,扶穩她腦袋,繼續侵占那雙唇。
唐苒不記得過了多久,隻知道太陽已經高懸在雲端,而她口幹舌燥,腿軟發暈,回酒店拿行李時整個人依舊不在狀态。
直到車停在單位門口,望向莊嚴肅穆的檢察院大樓,才終于驅散掉那些旖旎畫面,收拾好心情,準備迎接今天的工作。
正要踏上階梯,身後車門震響,某人無奈的輕笑聲傳來:“要走了,不抱一下?”
她的腳釘在原地,一回頭,宋泊峤徑直朝她過來。
忙碌的早八時間恍惚被慢放,唐苒錯愕卻乖順地落入他懷中,和抱過無數次一樣自然。
說不上為什麼,她原本是個警惕的人,卻唯獨對宋泊峤,在如此短的時間内由陌生到熟悉,到徹底放下戒備,一切都像命運般水到渠成。
但她至少能分辨出來,不止因為那本結婚證。
如果沒有那場狗血意外,她的結婚對象依然是譚喆,那他們簽過的婚前協議,應該會被她不折不扣地嚴格履行,具體到每一個字。
她不會在人來人往的單位門口,這樣讓他抱。
耳側是男人胸膛的溫度,隔着針織衫毛茸茸的觸感,心跳一聲接一聲,沉穩而清晰。
他毫不掩飾地袒露給她,一如初見那天起,他每一縷目光,每一句話的真誠。
唐苒輕輕按着他胸口,任心跳聲震顫耳膜,她似乎懂了一些。
不是所有人都會陷入愛情,但沒有誰能對真誠無動于衷。
*
宋泊峤離開幾天,唐苒的日子回歸平靜,除了偶爾微信聊聊,都各自忙各自的工作。
她知道他經常在天上飛着,也就沒有等他早安晚安的習慣。
老公不在,日常失聯,公婆遠在帝都互不打擾,她好像結了個婚,又好像沒結。
直到月初,宋泊峤工資卡綁定的小程序發來動賬提醒。
唐苒深呼吸靜了靜心,認真數眼前的數字,個十百千萬,再屏息,定神,默默截屏保存下來。
“張姐。”她擡頭問對面的人,“你家那位每個月多少錢?”
張姐托腮沉吟了片刻:“加上各項獎和補貼什麼的,八千左右吧,不算年終和公積金。”
“陳檢都一級了,估計再往上也就竄個一萬多。”唐苒拿筆在稿紙上劃着圈圈,“等我調到檢察部,沒入額,還得從最低的拿起,人和人差距怎麼就那麼大呢。”
張姐失笑:“你一個人嘀嘀咕咕講什麼?”
“沒什麼。”唐苒努努嘴,抱着一沓卷宗起身,“我去找徐科長簽字。”
“等你吃飯?”
“好。”
上一層樓,是檢察部幾位領導的辦公室,唐苒走到徐科長門口時,裡面傳來清晰的數落聲:
“你看人行政的小唐,管理學畢業,進來沒一點兒法律基礎,現在都比你明白!”
“人家之前是不能考,轉眼滿三年了,這次她要是一舉通過,看你這法學生的面子往哪兒擱!”
“我對你夠寬容了,自己長點兒心!”
唐苒沒敢貿然敲門,走遠了些,站在樓梯中間等,但徐科長嗓門大,該聽到的全聽到了。
最後他語重心長地對何卓說:“你要不想她去一部扇你的臉,這次無論如何給我考過!”
聽見關門聲和何卓的腳步聲,唐苒裝作剛上樓的樣子,笑着沖他點了點頭。
何卓挨了頓罵,笑不出來,面色鐵青地擦肩而過。
對于這位比她早一年考進單位,因為舅舅徐科長的關系毫無障礙跻身一部,卻接連三次沒通過司考的法學生前輩,唐苒其實沒有任何意見。
不同的人會在集體中發揮不同的價值,她平等尊重每一位同事,也敬佩他連戰三年的勇氣。
但何卓顯然不這樣想。
因為自己缺乏天分,就認為别人的優秀也不應該,這實在不是種健康心态。
唐苒搖了搖頭,叩響徐科長辦公室的門。
“請進。”
唐苒推門走進去:“徐科長,這是上周要歸檔的卷宗。”
“嗯。”徐科長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在明細單上簽好字,遞給她,推了推眼鏡,“小唐,司考準備得怎麼樣了?有沒有信心一把過?”
唐苒笑着答:“隻能盡力,我畢竟不是科班出身。”
“就你會謙虛,何卓說這話我還信。”徐科長端起保溫杯喝了口茶,“不過這次考試确實重要,你們倆運氣不錯,明年院裡有空額,如果司考過了,說不定能參加入額考試。”
唐苒心裡明白,現在單位不景氣,論待遇不如法院公安,事兒又多,做律師也比這自由。按照以前的制度,她得當三年一級助理才有資格參加入額考試,起碼還得熬六七年。
曾經十幾個助理搶考一個檢察官名額的盛況,到底是過去了。
今年退休的老檢察官隻有兩個,六部滿年限的助理加上何卓共三個,就算院裡放寬要求,也落不到她頭上,老徐跟她這兒放煙霧彈呢。
“我可不敢想那事兒,還是安心當幾年助理,攢經驗吧。”唐苒謙虛地笑了笑。
“事在人為,你的優秀大家有目共睹。”徐科長信誓旦旦,“反正辦公室活兒不多,你上班時間要是想複習,可以來我這兒,清靜,把何卓也叫來,有不懂的兩個人交流交流,互相學習,事半功倍。”
“……”原來是想要她當免費補習。
唐苒也不得罪人,裝傻充楞:“好嘞,我要是上班有時間,一定不跟您客氣。”
“哎,下班也行。”
唐苒走出辦公室,對着天花闆翻了個白眼。
食堂角落,張姐差點噴出一口飯:“這老徐,算盤珠子崩我臉上了。”
“他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唐苒攪着南瓜粥歎了歎,“哦不,他是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