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明走到安裝櫃子的工人那邊,從兜裡掏出煙盒,敲了支煙出來:“師傅,辛苦。”
那邊煙還沒遞出去,岑念毫不客氣開了口:“在别人屋裡抽煙,多少有點兒沒素質了吧。”
說完,她委屈地朝唐苒眨眼:“沒憋住。”
方景明說了聲“抱歉”,把煙收回,開始和安裝師傅交涉。
唐苒挨着她坐回來,低聲:“你倆八字不合吧。”
“沒準兒,老天派來的死對頭。”
唐苒無奈:“方隊給人裝煙是禮節,又沒要抽,他們公司有規定的,不會在客戶家抽煙。”
“那萬一呢,他自己就是個煙鬼,忍不住怎麼辦?”岑念回頭看了一眼,“我一句話幫你杜絕。”
“行行行,美麗機智的大小姐。”唐苒隻能給她戴高帽。
岑念就是這性子,從來不會,也不需要看誰臉色。
唐苒有時候挺羨慕她。
“師傅,這是見光闆?”
“是。”
“我能拿起來看看标嗎?”
“可以的,你拿,我那堆順序别打亂就成。”
岑念壓低嗓音:“他真懂啊?”
“應該是。”唐苒嗑着瓜子,“那天定制的時候,宋泊峤和經理聊了很多,什麼牌子産地環保等級的,我不懂,也就沒管。可能是怕他們以次充好吧,要親自檢查一下。”
岑念輕哼了聲:“還算靠譜。”
唐苒笑着起身:“你坐,我去看看。”
“我也去!”
唐苒從師傅那兒拿了張效果圖。
背後,方景明有點不耐地開口:“你看不見嗎?能不能離我遠點兒?”
岑念湊在他旁邊看闆材上的标号,聞言嗤了聲:“姑奶奶沒嫌你一身煙味兒呢。”
“少噴點化學物品,有毒。”
“你才有毒,少抽點煙吧,你那肺都千瘡百孔了。”
“……”
“岑念。”唐苒生怕這兩人在家打起來,清清嗓,“一會兒上電鑽了,咱倆出去。”
“哦。”岑念起身走了兩步,回頭朝方景明做鬼臉。
方景明擡頭正好撞見,涼飕飕撇了撇唇。
櫃子裝了大半天,工人離開時按照規定做了簡單清理,方景明局裡有案子要忙,跟他一起下了樓。
再送走岑念,唐苒開始打掃家裡的衛生。
音響系統登着宋泊峤的會員賬号,播放着他歌單裡的歌。風格跨度很大,從五月天beyond,到現在的一些網紅歌,讓人揣測不出喜好。
旋律如流水般回蕩在屋内。
“還沒走到最後,請别低着頭。
沿途撿的夢,是否有些不安和迷惑……”
熟悉的旋律和歌詞,瞬間讓她想起高一下半年期中考試,人生第一次滑鐵盧後,廣播台一位匿名同學為她點的這首歌。
雖然有人暗戀她的流言在她本人冷漠的應對之下散了個幹淨,但她一直記得當初被歌詞鼓舞到的那種感受。
“時間從來不為誰暫停了前進,
就像愛從來不曾會風平浪靜。
未來就會揭謎底,
命運捧在我手心。”
一首歌悄悄地播完,回憶陷在消失的尾奏中,直到手機突然響起來。
唐苒有點恍惚地拿到耳邊:“你好。”
“您好,是唐小姐吧?我這邊是物業。您現在在家嗎?”
“在。”
“這邊有您一個快遞,我安排機器人給您送上來可以嗎?”
“好,謝謝。”
唐苒拍了拍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
沒五分鐘,玄關電子屏響了,送貨機器人已經到門口。
滿屏鮮豔如火的玫瑰花,堆在機器人的送貨倉裡。
不用猜是誰,新家地址除了岑念和方景明,還沒告訴過别人。
玫瑰花的香氣萦繞鼻尖,唐苒擡手摩挲着花瓣,鼻頭一陣酸。
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至少偶爾,瞬間,哪怕隻是一晃而過的念頭,她也曾想念過他。
她又不是什麼冷血動物,一個對她好過的人,轉頭就忘得一幹二淨。
“人不回來有什麼用。”唐苒不禁小聲嘀咕。
可樓道空曠得隻有回音。
她深吸了口氣,把越界的情緒藏起來,從貨倉裡捧出玫瑰花。
正要關門,燈光如晝的寬敞大廳裡,一雙腳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靠近的每一步都像石子落在她心上,砸下一道道難以愈合的淺坑。
昔日電話裡的恣意調笑,毫無阻隔,迎面燙熱她耳朵:“知道你這麼着急,我就開飛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