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臨川突然生了個孩子。
接到電話的項栖棠驚得從沙發上彈起來,“什麼!不是下個月才生嗎?早産?急産?大人沒事吧?那就好,我馬上過去,病房号發我。”
一路心情複雜地趕到醫院,推開門就看見那個該死的溫柔的男人眉目含情地看着床邊,目光所及是一個女人俯身憐愛地看着小推車裡的嬰兒。
“就你們兩個?爸媽呢?”項栖棠還有點喘,聲音雖然壓低了但氣息很大,女人轉過身對着她“噓”了一聲,“臨川還很虛弱,你小聲點。”
項栖棠喘勻了氣,聲音壓得更低,又問:“爸媽呢?”
女人說:“事發突然,他們還堵在高架上。”
“……”是挺突然的,急得差點生在車上,遠在郊區休周末的老人家确實趕不回來。
“叔叔阿姨呢?”
“在香港購物。”
“……”
項栖棠轉身去看項臨川:“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項臨川搖搖頭,用氣音回答她:“除了有點累,沒什麼不舒服。”
“那你睡會兒吧,孩子有我和嫂子呢。”
項臨川剛閉上眼,病房門輕響一聲,走進來一位醫生。醫生帶着口罩,高高瘦瘦的,看起來非常眼熟。
醫生開口:“還好嗎?”
更熟了。
項栖棠盯着他看,腦子裡飛速閃過無數回憶,最後笃定開口:“師兄?”
醫生愣了愣,才看見一旁的項栖棠,淺笑着打了招呼:“師妹,好久不見。”
*
項栖棠暗戀過鐘銘。
項家以醫藥發家,家裡兩個孩子都有醫學背景。項臨川藥學出身,項栖棠則選了臨床。在她當牛做馬的三年裡,最大的精神支柱就是師兄鐘銘。
鐘銘是omega,第一次知道他的第二性别時,項栖棠以為同學在開玩笑。鐘銘是什麼人?本博連讀,年年第一,導師眼中的得意門生,師弟師妹争相搶奪的靠譜師兄,什麼論文什麼考試,隻要抱上鐘銘大腿,都能平安落地。
雖然對性别存在刻闆印象并不好,但所有人都說,剛認識鐘銘時想當然地以為他是alpha。
甚至沒人見過他的特殊時期。
鐘銘太優秀了,有太多人喜歡他,其中不乏強大的alpha,那時項栖棠隻是個學業未精的菜雞,沒有勇氣去打擾他,隻能以師妹的身份默默喜歡了三年。
她和鐘銘對醫學愛得深沉不同,被磋磨了八年,早已心力交瘁,一畢業就迫不及待回家繼承家業,走上了小項總觥籌交錯的人生。
雖然一開始挺不習慣,但喝着喝着,也就熟能生巧了。更何況項臨川對管理公司沒有任何興趣,畢業後在研發部門挂了個閑職,就一臉幸福地嫁給了齊斯蘊,項家不能後繼無人,她不習慣也得逼着自己習慣。
誰讓她是alpha呢。
隻是畢業後忙着工作,學生時代的情愫漸漸淡忘,要不是這次在醫院碰上,他們恐怕很難再見了。
“你們很久沒見了吧?”項臨川笑着說,“鐘醫生天天忙得腳不沾地,棠棠也是難得有空。大家就是這樣,一離開學校就都疏遠了。”
鐘銘打趣他:“明明是你一談戀愛就把别人都忘了。”
項臨川不好意思道:“我哪有?是誰大半夜聽你吐槽工作?真沒良心。”
鐘銘笑:“好好好,我沒良心。别說話了,好好休息。”又看了眼點滴,轉身要走,項栖棠忙跟上去。
“師兄,一起吃個飯嗎?”
鐘銘看了眼表,表情有點為難:“我今天可能下班比較晚。”
項栖棠:“沒事,我等你。”
鐘銘點頭:“那就八點吧,吃什麼你定,我都行。”
項栖棠:“好,那我去訂餐廳。”
*
鐘銘在八點整準時趕到餐廳,小跑過來還有點喘,“抱歉,久等了吧?臨時有個會,耽誤了點時間。”
“我也剛到不久,還在看菜單呢。師兄你看看喜歡吃什麼,随便點。”項栖棠把菜單推給他,看着他亂糟糟的頭發和皺巴巴的襯衫,就知道他過來時多麼匆忙。鐘銘雖然不是特别注意形象的人,但赴約不會太潦草,今天這幅樣子屬實稀奇,看來是真的匆忙。
項栖棠看他看得入了迷,鐘銘點完餐擡起頭時就見她含笑看着自己,目光落在他穿了兩天的襯衫上。
他突然發現項栖棠是盛裝出席,還化了妝,這家餐廳也是高檔場所,他的穿着實在有點格格不入。
他忽的局促起來,把菜單推回給項栖棠,有些尴尬地說:“抱歉,實在沒時間換衣服……”
項栖棠猛地回神,忙帶着歉意擺手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沒見過你這樣,覺得有點……更像凡人了哈哈哈哈。印象裡你一直很從容,看來醫院工作确實很忙。”
鐘銘不好意思地笑着說:“師妹你又打趣我了,我本來就是凡人,是你們對我有濾鏡。”
“是師兄你太強了,我們不得不仰視你。”
兩個人互吹了一頓彩虹屁,菜就上來了。項栖棠趁着鐘銘認真地吃飯,絲滑地把話題切入了他的個人生活。
“說起來,師兄你和我哥一樣大,他都生孩子了,你呢?有情況了嗎?”她當然知道沒有,來之前特地問了項臨川,對方用一種看透一切的眼神賤嗖嗖地搖了搖頭,說:“他對這種事毫無想法,可能還沒開竅。”
那可真夠遲鈍的,三十多了還沒想過找對象。
鐘銘帶點羞澀地笑起來:“哪有什麼情況?誰會看上一個忙得不着家的人?”
項栖棠堅持不懈:“沒人追你嗎?我師兄這麼好看,又這麼優秀,那肯定大把alpha排着隊追你呢。”
鐘銘突然頓了頓,不自然地說:“哪有這麼誇張。有那麼幾個吧,不過我都拒絕了。暫時還不想。”
項栖棠聞言有點挫敗,但很快轉移了話題:“現在都晚婚晚育,不找也沒什麼,事業為重嘛。不過我聽我哥說,醫生的工資隻夠吃飯,你現在還在租房,就沒想過跳槽去企業嗎?”
她當然知道鐘銘為什麼不跳槽,可她有私心,如果能把他挖走,她就可以更方便地追求他了。
鐘銘露出了然的笑容,“原來是你哥派你做說客來了。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真的喜歡現在的工作,雖然很累,遇到難纏的患者很煩,也算不上高薪,但完全夠我自己生活。我不需要買房,也沒打算結婚,所以,不用勸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