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栖棠懸着的心忽的落入深淵,強撐的笑容一寸寸垮塌,直至繃成一條逞強的直線。
為什麼呢?是她哪裡做得不好嗎?
“那你給我一個時間,我再準備一次。”她的聲音依然保持溫柔輕快,好像鐘銘拒絕他的理由隻是談的時間太短。
可她知道不是,隻是不敢去想。
鐘銘搖頭:“我不知道……”
鐘銘的态度徹底粉碎了她最後的妄想,托着戒指的手垂下去,目光墜落在地上,又似乎落在一片虛無,整個人空蕩蕩,破碎得隻剩了一副軀殼。
“為什麼?不愛我了嗎?”聲音冷冷的,才能壓下哽咽。已經很丢人了,不能更丢人。
“不是……”
“我哪裡做的不好嗎?”
“不是……”
“那是為什麼?”
“棠棠,别逼我好嗎?”
“我在問你為什麼。”
鐘銘哽咽難言,“我隻是……沒有準備好……”
“那你什麼時候才能準備好?五年?十年?二十年?”
項栖棠在爆發的邊緣,她的情緒已經失控,否則不會如此咄咄逼人。鐘銘了解她,所以更不敢激怒她。
他隻能沉默。
她忽然自嘲地笑了一聲,随意抹掉眼淚:“沒有準備好為什麼要帶我回家?我從來沒有逼過你,可你一直在騙我。你根本就不愛我。”
項臨川聽不下去,低喝了一聲:“棠棠,越說越過分了。”
項栖棠置若罔聞,繼續說:“以前你總說沒準備好結婚,我哪次逼過你?是你自己要帶我回家見父母。我以為你轉變了心意,以為你終于願意跟我結婚,我高興得做夢都在策劃婚禮……可原來都是假的。不愛我為什麼要見父母?不愛我為什麼要跟我在一起!”
鐘銘被質問得一陣眩暈,踉跄着退了幾步,幾朵可憐的玫瑰被踩壞,零落成泥看着這場不知該如何收場的鬧劇。
觀衆出來打圓場:“沒準備好就再準備準備,不是什麼大事,别吵架。”
“是啊棠棠,鐘銘隻是有點不适應,他愛你我們都看在眼裡,你别鑽牛角尖。”
“鐘銘你也是,還不想結婚就大大方方地說,棠棠什麼時候沒順着你?”
“下次再求婚可要你主動了,棠棠現在很傷心,你快去哄哄她。”齊斯蘊推了他一把,項栖棠倔強地站在原地沒動,被鐘銘抱了個滿懷。
被熟悉的氣息籠罩,項栖棠的情緒迅速平複下去。她暗暗想,隻要鐘銘哄哄她,就原諒他好了。
“對不起……”他抱着她道歉,說出的話卻像刀子,“我可能不适合結婚……我不能耽誤你……我們分手吧。”
項栖棠耳中傳來轟鳴:“你說什麼?”
“你值得更好的人……”鐘銘的心像被千萬把小刀不停捅刺,又揉了把尖銳的石子,痛楚從心底一直傳遞到指尖,痛得半個身體都在發抖。
都是他不好,是他膽怯弱懦,總是逃避。明明還在彷徨,明明還不敢走進婚姻,卻因為貪戀項栖棠的愛,不斷忽視她的期盼。
能拖一天是一天……他可恥地想。
可凡事都有代價,凡人都有極限。項栖棠的極限是今天,而他的代價是失去她。
“我有沒有說過,不可以随便提分手?”她的情緒已經山雨欲來。
“說過……”
“那你還胡說。”
“我是認真的……”
荒謬。項栖棠腦子裡隻剩了這兩個字。
情人節,求婚,怎麼可能和分手聯系在一起?
她推開他的懷抱,冷冷地看着他,像看着一個陌生人,半晌,忽然古怪地笑了一聲,“哈……”淚水刹那如雨,“鐘銘,我對你很失望。”
手中戒盒“啪”地合上,她忍着不知該如何形容的心痛,重新把戒盒放回玫瑰花頂,轉身離開。
擦身的瞬間,鐘銘張了張口,可她頭也沒回。
花依然在飛舞,歌依然在低吟,人群散盡,他是荒野中的一隻鬼。
“走吧,我送你回去。”項臨川扶上他的肩膀,聲音聽不出喜怒。
“對不起。”
項臨川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