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着眼呆呆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闆，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床上，可另一側空空蕩蕩，毫無溫度。

她已經回來了，人呢？浴室沒有聲音，并不是在洗澡。

又走了嗎？

兩點十分，能去哪裡？

鐘銘的心砰砰直跳，噩夢讓他難受得想哭，可最需要她的時候，怎麼就不在呢？

他撥通電話，想問問她去哪兒了，電話鈴聲卻從客房傳了過來。

鐘銘愣了愣，手忙腳亂挂斷電話，坐在床上心涼了半截。

怎麼突然去睡客房了？家庭會議開了什麼？是他想的那樣嗎？

不，不會的……鐘銘逼自己冷靜下來，捏着手機悄聲走過去，小心翼翼擰開了門把手。

一室黑暗。他打開手電筒，照見了項栖棠沉睡的面容。

床上的人睡得很不安穩，可能是被電話聲吵着了，又沒能吵醒。

鐘銘心疼地撫過她的眼睛，眼底有淡淡的烏青，還有點紅腫。

是被罵哭了嗎？

都是他不好，當初為什麼要拒婚？是他一時怯懦，害得她一直承擔巨大的壓力，長久地痛苦。

“對不起……”聲音輕若呓語，“對不起……”

項栖棠動了動，順着氣息往前挪了一寸，無知無覺地觸碰到鐘銘的手腕，又安靜下來。

鐘銘在不均勻的光亮中靜靜地看着她，坐得久了，腰開始疼起來，便掀開被子躺進去，把她抱了個滿懷。

項栖棠微皺的眉心随即散開，兩條腿很不客氣地夾住鐘銘浮腫的小腿，八爪魚似的把人纏住。

鐘銘微微歎了口氣——她這是遇到難處了，夢裡都在尋求安全感。

“睡吧。”他在她耳邊低喃，項栖棠自然聽不見，隻是将人抱得更緊。

*

昨晚回家已經是半夜，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鐘銘在沙發上等睡着了。

項栖棠被父母罵得心煩意亂，一下子睡不着，怕翻來覆去把人吵醒，把人送回床上就去了客房休息。

同樣睡不着的還有項臨川。兩個人聊了半夜，最後在猝死的擔憂下結束商讨，雙雙息屏睡覺。

她并不知道鐘銘半夜爬了她的床，大清早一睜眼，看到一張睡臉時還吓了一跳。

他怎麼來了？

我沒把他勒死吧？

他可真好看，想娶回家做老婆。

項栖棠一大早色迷心竅，又在想到昨晚的争吵時參禅入定。

要冷靜。

“嗯……”鐘銘在她懷裡拱了拱，緩緩睜開眼，眨了眨，又閉上了，“嗯……”哼哼唧唧的，屬實犯規。

過了好一會兒，鐘銘終于意識到什麼，猛地清醒過來。

“棠棠，你醒了？”

項栖棠應了一聲，“你怎麼過來了？我昨晚有沒有吵到你？”

“沒有。”鐘銘惴惴地問，“你昨晚怎麼睡這裡了？”

“我睡不着，怕吵着你。”

鐘銘懸着的心落了一半。

“是因為家庭會議嗎？”

“嗯。挨了好一頓罵呢。”

鐘銘心疼地撫上她的眉骨，項栖棠有一張優越的面孔，“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項栖棠笑了一下，狠下心道：“我爸媽逼婚，說如果不結婚，就分手。”

鐘銘動作一頓，手指都僵硬起來，不敢看她，目光散亂地落在她鎖骨處，聲音發緊：“你……你是怎麼想的？”

“我不想分手。”

“那……那就結婚吧……”

項栖棠似是累極了，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掰起他的下巴略帶強勢地說：“鐘銘，看着我。”

鐘銘的目光依然在躲閃，可項栖棠的沉默帶着無形的威壓，他不得不在逃避無效後鼓起勇氣對上去。

“你是真的想和我結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