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凝神思索,随即恍然大悟:原來少爺急着回南園,是想跟蓮兒在後院幽會!
他怎麼就沒注意到,少爺和蓮兒之間竟生出了别樣的感情。
冬青頓感失職,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你看我做什麼?”李蘭鈞見他久久盯着自己,不覺後背發毛。
冬青趕緊垂頭,利索地推開房門,率先進去一盞盞點燈。
屋裡敞亮了,李蘭鈞這才邁開腿走進去,繞過屏風在桌邊坐下。
“少爺,不就寝麼?”冬青站在他身側問。
李蘭鈞抽出花瓶裡的一枝臘梅,一片片拔花枝身上的花瓣,勢必要将它糟蹋成一隻烏雞爪子。
“還早呢,等人。”
他一邊拔一邊道。
等人二字說得究極模糊,為何等,等來做甚,他都不予說明,隻抛出這倆字留給冬青揣摩。
月黑風高夜,郎情妾意天。
冬青腦子裡全裝的如上意思,他兀自給自個安上線人的頭銜,決心好好守着少爺這突如其來的情趣。
不知過了多久,李蘭鈞要等的人終于是半掩真容、綽綽風姿,踏着月色出現在屏風後。
“少爺,奴婢進來了?”葉蓮細聲細氣地詢問道。
冬青的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嗯。”李蘭鈞秉承着一貫作風,惜字如金。
那道身影便柔柔一福身,聽話地走近。
比侍奉之人身上暖香先抵達的,是一股鮮美清香的河蝦青菜味,冬青在這氣味中恍然破除旖旎想法。
葉蓮端着一碗馄饨,小心翼翼地将碗放在李蘭鈞面前。
“小廚房東西沒購置全,奴婢隻得去廚房做來,這才耽擱了。”葉蓮鼻尖上有細汗,鬓發稍微松散下來,一看便是剛走動不久。
李蘭鈞點點頭,拿起瓷勺舀了一隻馄饨,待涼了才送入口中。
葉蓮做菜喜歡取巧,這碗馄饨也不例外,她尋來風幹的河蝦磨成粗粉,又從菜園摘了一顆青菜,一碗牛肉馄饨,湯裡還卧着幾片翠綠的菜葉,不見河蝦卻能聞見鮮香之味。
李蘭鈞挑不出毛病,埋頭一個接一個地吃着。
葉蓮和冬青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邊,冬青一臉茫然,葉蓮作木樁樣。
他吃到碗裡隻剩湯底,才擡起眼看身邊二位:“還有麼?”
葉蓮點頭如搗蒜,“還有還有!”
“奴婢這就去端來。”不用李蘭鈞開口,葉蓮就繼續說道。
李蘭鈞又偏過頭去看冬青,冬青被他看得一怵,忙遞眼神給葉蓮。
葉蓮看看李蘭鈞,又看看冬青,勉強會意:“嗯……奴婢去端兩碗來。”
“三碗,”李蘭鈞伸出三個指頭,末了補充一句,“你去端來。”
“你”指的是冬青。
冬青一臉心領神會的模樣,點頭稱是,随後移步至門外将門關上。
葉蓮見他一通動作,後知後覺地覺察出什麼。她梗着脖子,假意看屏風上的四君子。
李蘭鈞更是莫名其妙,他體恤丫鬟讓冬青代為跑腿,冬青這小子倒好,出去還不忘把門帶上,仿佛他要支開外人做什麼似的……
他越想越不對勁,用餘光看立在身側的小丫鬟,她兩手交疊在一起,看似平淡手上卻忍不住用指甲掐着肉,指側爬滿一排指印,不難看出緊張。
李蘭鈞摸摸鼻子,故作從容地找話說:“你手藝有了長進……”
“是,奴婢這些日子跟着師傅們學了不少。”葉蓮不敢讓他的話落地上,趕緊幹巴巴地接道。
“哦……”
“過了冬,開春就有許多新菜式可做了,少爺,奴婢屆時給您送來。”葉蓮見他不言,隻得自己開口說道。
“我想吃甜食。”李蘭鈞直言。
葉蓮自打給他送膳以來,半數以上都送的甜口菜品,想是誤打誤撞摸到了他的喜好,所以他用不着藏着掖着。
“好,奴婢在甜食上也學了不少新花樣,隻要少爺不嫌棄,奴婢做了就往這邊送!”葉蓮聽他不再遮掩,不自覺地就多說了幾句。
她笑起來暖融融的,眼角眉梢都恰到好處,李蘭鈞的餘光于是越來越正,變成了直視。
“也不必送得這麼勤……”
他看着葉蓮道,目光聚焦在她眉眼之間。
葉蓮眯着眼笑完,睜眼便瞧見李蘭鈞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說話如夢裡看花,一點不清明。
葉蓮方才放下的驚心又倏地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