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明:“你覺得我為什麼會救沈菀?”
趙元年并不能說服自己僅僅隻是見義勇為這個答案,傅景明八百米都跑不下來的的人,單挑四個醉漢,實在是勉強。
如果自己和胡铮要是去的再晚一些,那些人或許要把他打死才算完。
趙元年沉默的姿态讓傅景明升起一股無名之火,他冷笑一聲:“你不會覺得我是因為那事才豁出去救她的吧?”
趙元年:“我知道你不是。”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心虛。
傅景明:“你這話是用來騙你自己還是騙我呢?”
“我告訴你,我救她是出于一個人基本的良知。在你看來我确實打架不行,沒有勝算。但在我眼裡,我皮糙肉厚不比沈菀抗揍?”
“沈菀不是傻子,她很快就能找到人進來幫我。但如果是我跑了去找人,你覺得哪怕就拖延了一分鐘,那些人會怎麼對沈菀?”
“她是女生,這種情況下多被動不用我來告訴你吧?”
“我這條命留着以後幹什麼不能彌補沈菀?非得當場撂那來證明不再是當年那個懦夫?”
“我發現你瞧不起人這點倒是和時雨一模一樣,但至少他比你坦誠多了。”
趙元年被傅景明劈頭蓋臉一頓輸出,自覺理虧,不好多做反駁。
他隻是害怕而已,聽到腦震蕩三個字的時候,趙元年氣都喘不上,快十年後,因為他的一番話,另一個人也傷了腦子,他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人形詛咒,和誰親近誰就有變笨蛋的風險。
傅景明發了一通牢騷,見趙元年有些萎靡,又把這些天他想通的另一件事拿出來說。
“我還得告訴你,我受傷這事和你一點關系都沒,你少在那拉着個臉。”
趙元年擡起眼看他,他怎麼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傅景明嗤笑一聲:“怎麼,你以為你那點心思藏得很好?”
這些天躺在床上,唯一能動的隻有腦子,傅景明清醒的時候絕大部分都在胡思亂想,想的最多是就是沈菀的事。
對于沈菀他是有愧疚,但是這事說到底也就是小孩子間沒有輕重的打鬧,不小心釀成的悲劇。
傅景明當時再混也不可能故意把沈菀騙上去,再故意把人推下來,他小時候真要壞得這麼逆天,也不至于把自己給吓失憶了。
而趙元年,這事真和趙元年一點關系都沒有,他當時也隻是個小孩,又不是神仙,哪能預知到沈菀會受傷。
傅景明和趙元年都是自己吓自己,一個給自己吓失憶了,一個給自己吓得忘不了。
“你老把責任都歸咎到你自己身上做什麼?”傅景明說,“我救沈菀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就算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我那天還是會救她的。”
“這事和沈菀也沒關系,要是換個别的女生,我也會出面的。”
“還有當年那事,和你也一點關系都沒有,是我把她推下去,是我把她害成那樣的,和你有什麼關系?上趕着來背鍋呢?誰稀罕你替我愧疚這麼多年?”
“還有,上次見面的時候你還不如直接背着人揍我一頓呢,怎麼那麼恨我的同時還怕我知道這事會愧疚,怎麼什麼好人都讓你做了,那麼愛當聖母,不,聖父呢?”
“你以為你是上帝啊,這世界上的罪都由你擔着?”
“渴了,倒水!”
趙元年正聽着呢,被最後一句整懵了。
傅景明:“我要喝水!”
趙元年反應過來,去給他倒了杯熱水,又摻了一些礦泉水進去,倒在手背上試了試,是溫熱的才遞給傅景明。
傅景明一口氣喝完,歎了口氣:“你怎麼連水都倒得那麼好?”
趙元年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也成他的錯了?
傅景明繼續說:“我的意思是,你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到最好,喜歡的東西可以讓給别人,讨厭的人也忍着睡在一張床上,你總是周到的照顧身邊的一切,那你自己呢?”
“就那點子破事,你才會隻留給你自己是吧?”
“你是不是有毛病,人活得自私一點又不是死?”
“不用幫我把蘋果切好也可以,更不用給我擦手,也不用替我試水溫。”
“沈菀的事是她倒黴遇上我,我受傷是因為自己太菜。”
“什麼破事都想做好,什麼破鍋都要背着,你這樣活着不累嗎?”
傅景明自己說了半天,也沒得到反饋,有些怒了:“說話呀,你啞巴啦?”
趙元年:“我在聽呢。”
傅景明:“不準聽了,你說。”
趙元年:“說什麼?”
傅景明:“說你以後都不會為當年的事煩心了,我受傷的事也一樣。”
趙元年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樣子,笑了笑:“好,我以後都不為這些事煩心了。”
其實他早該放下了,傅景明說的話他不是沒有想過,但是第二天還是回到自責的原點。
确實挺累的,都要忘了的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困住他還不算,現在還要困住另一個人,多不劃算。
傅景明說:“趙元年,我們活得輕松一些吧。既然都已經決定不再提這件事,那我們一直反複拉扯又有什麼意義呢。沈菀忘了我們也把它忘了吧 ,我以後不再愧疚了,你也不要再自責了,這事我們翻篇吧。”
趙元年說:“好。”
傅景明不知道趙元年會不會像他答應得那般幹脆忘了,畢竟就連他自己也忘不了,但是他不想趙元年再為這檔子破事惡心了。
傅景明出院回家的時候,胡铮開車來接他們。
半個月不見,再次回到這套兩居室時,傅景明感受到了一種淡淡的陌生感。
明明書桌上的作業還保持那天早上離開的樣子,家裡的陳設也沒變,唯一的區别大概就是傅知遇在另一個房間安頓下來了。
現在家裡比他一個人住的時候,有人氣了不少。
陽台放了幾盆翠綠的盆栽,傅景明覺得眼熟,一問果然是胡铮送過來的。
馬上就要國慶放假了,傅知遇沒讓他回校了,和齊順打了招呼,在家繼續休養一陣子,國慶後再返校。
趙元年他們都去上課了,傅景明一個人在家的日子挺無聊的,好在課代表們給他抄的筆記趙元年都帶回來了,拉下的課程不算太多,國慶期間加把勁應該能趕上。
傅景明把自己關在房間認真學習的時候,傅知遇在客廳裡搗鼓來搗鼓去,動靜不小,這讓傅景明覺得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