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婧給王棟才的副卡,是王棟才向她要的,方便他平時交際應酬,支出的金額有大有小,談婧從來不問他把錢花去哪裡了,算是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也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在清點财産的時候,律師發現了她的副卡裡有一項支出很紮眼,金額不算大,但很可疑。
銀行流水裡顯示,從三年前開始到王棟才出事的前一個月,每個月的月初都有一筆兩萬多的取現,總計金額接近九十萬,取現的銀行一直都是同一家,就在李落楚家的附近。
談婧問了王棟才,他說是自己取來付一些零碎支出的,要他說具體點,他支支吾吾半天,就說出吃飯、買衣服、理頭發、修車、買生活用品這類事情,可是這些都可以不用現金支付。
副卡的第一筆取現時間是三年前,金額是21000,在那之後的一年多裡,每個月的月初都有一筆這樣的固定支出。從兩年前開始,取現金額從21000變成了26000。
李運麗是兩年前出事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在王棟才改變取錢金額的前後,而且拿錢的銀行從來沒換過,就在李運麗家的附近,所以談婧懷疑王棟才是把錢給李運麗母女了。她的這個猜疑被王棟才否認了,但是她不相信王棟才,第六感告訴她,王棟才沒有說實話。
談婧找不到證據證明王棟才把錢給了李落楚,就想方設法想讓李落楚自己承認,然後她就能拿這個去逼王棟才承認。迂回打探無果後,她決定自己去和李落楚當面聊。
第二天,葉栕下樓的時候,爺爺已經做好了早餐,正喝着粥。他原本打算到外面吃,所以站得遠遠的,沒有靠近餐桌,看着桌上的早飯。很明顯爺爺做了他的份,他看向爺爺,這才發現爺爺一直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葉栕一下子明白了爺爺的意思,脫下西服外套,放在沙發上,過去坐下吃早飯。
等葉栕盛好粥後,爺爺問他,“你究竟為什麼要把事情告訴李落楚?”
葉栕喝了幾口粥,然後才慢悠悠地回答:“覺得她可憐。”
爺爺聽完後,沒有再問問題,看了葉栕一會兒,然後低頭喝粥。湯勺和碗碰撞的聲音回蕩在飯桌上,兩個人默默地喝着山藥粥。爺爺喝完後把碗往旁邊推,拿過一個雞蛋,敲碎了殼,一邊剝殼一邊看着葉栕。
“串一下口供。”
葉栕看向爺爺。
爺爺:“我下午要回家了。”
“談婧的事,我就按你昨晚說的,李落楚沒有拿王棟才的錢,我就這樣跟談婧她爸說。”
“談婧懷疑王棟才把錢給了李家的事,就說是我不小心說漏嘴了,千萬别說是你告訴李落楚的。”
“無心之失比故意要好解釋得多,兩家人以後還要見面,不能把關系弄僵。”
“我回家以後就見不到談婧了,你天天在這裡,和她經常見面,鬧到不愉快,以後很難相處。”
“這個鍋我替你背。”
葉栕放慢喝粥的速度,想着事情。
爺爺不耐煩地說道:“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葉栕擡頭看爺爺,“在聽。”
爺爺:“要是不愛吃,你就走,到外面吃。”
“喝碗粥能喝半天。”
葉栕無奈地笑笑,“沒有,愛吃。”
爺爺白了他一眼。
葉栕:“幾點飛機?下午我回來送你去機場。”
爺爺:“不用!”
“我自己叫輛車。”
爺爺不說時間,葉栕也沒有追問,隻不過他中午下班就回了家。午飯在家吃的,在家陪了爺爺幾個小時,下午三點半的時候送爺爺去機場。從機場回到公司的時候,公司的人都下班了。
葉栕爺爺回家後的那天晚上,談婧和趙凡在一起吃飯,談婧邊吃邊吐槽葉栕和他爺爺,趙凡則沒怎麼說話。
其實,趙凡是知道王棟才每個月都要取26000現金這件事的。
小卡就是每個月幫王棟才去銀行取現金的人,王棟才每次都會留1000元給小卡當跑腿費,25000拿走。小卡每次都是去紅酒店附近的銀行拿錢,所以談婧查到的取款銀行在李落楚家附近,但是這究竟是不是隻是巧合,趙凡也不知道。因為趙凡所有關于這件事的消息都來自小卡,小卡不知道那些錢的去處,趙凡自然也不知道。
趙凡沒把知道的事情告訴談婧,是因為其中牽扯到小卡,而他和小卡是地下情人的關系,所以他一直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兩天之後,談婧去和李落楚談判。
一想到自己辛苦工作賺來的錢,給了李落楚,她就氣得恨不得一把火燒了咖啡店。但為了挽回損失,還是和顔悅色地給李落楚提供了兩個選擇。
1、承認拿了王棟才的錢。
她承諾不會讓李落楚把錢還回來,而且還會給李落楚10萬,作為幫助她離婚時候獲得更多财産的回報。
2、把李落楚和王棟才一起作為被告,給李落楚發律師函。
談婧給出的選擇,第一條是利誘,第二條是恐吓。
她說給李落楚10萬是認真的,但沒安好心。她要的就是李落楚承認拿了錢,但是并沒有真的打算放棄追回那些錢。等離婚的事結束後,她會和李落楚打官司,把錢要回來。将近九十萬,加上三年的利息,都能把王家的老房子拿到她的名下了。
談婧就算再精明也沒用,李落楚哪一個都沒選。為了大局着想,她并沒有撕破臉皮,隻是說了句‘你慢慢考慮一下’就離開了。
整個談話的過程,談婧都裝得十分親切,溫聲細語,說什麼嘴角都含笑,就連那些恐吓的話聽起來都不像恐吓,更像是長輩對晚輩的諄諄善誘。不過李落楚一點都不買賬,因為她已經見識過談婧的真面目了。
周六的時候,葉栕在家辦公,一早上喝了三杯咖啡,把那罐茉莉花香的咖啡喝完了,沒有花香的那罐半個月前已經喝空了,剩下的兩罐也隻剩一點點。中午吃完飯後,他去了李落楚那裡,想買點咖啡粉。
李落楚剛在附近吃完飯回家,邊走邊和董雪發微信。從李落楚吃飯開始,她們從談婧的律師函一直說到葉栕,這會兒正好聊到葉栕算命的事。
李落楚:那個算命的真的好離譜,當着小孩的面說人家緣薄,法律就應該規定不許給未成年人算命,太缺德了
董雪:确實離譜,你這個叫葉栕的朋友,他爸爸也離譜
李落楚:嗯,同意
董雪:他一個大老闆,微信好友估計都有幾百個吧,我才五十幾個,他這叫緣薄的話,那我這樣的算什麼?緣稀碎嗎?
李落楚:哈哈哈哈哈哈
董雪:你也稀碎
李落楚:哈哈哈哈哈哈
你是懂緣的
笑死我了
董雪:這個算命算得還不如我射箭準
所以啊,迷信這種東西誰愛信誰信,反正我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你也不準信,我們可是進步的好青年
懂?
李落楚:好的
我非常懂,董老師!
上星期三晚上,李落楚和董雪去玩射箭,董雪一支箭都沒落到靶上。
葉栕開到小區門口,保安把他攔了下來,說裡面沒有停車位了。他隻好把車停在了小區外面,剛走進小區就看到了李落楚。前面漫步的李落楚正在跟董雪聊微信,一直在低頭打字。
葉栕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剛把一句話發送出去。
“笑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李落楚被突然出現的葉栕吓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又繼續笑着。
“對不起,在聊你。”
葉栕點了點頭,沒有生氣。
“聊我什麼?”
李落楚:“沒有壞話。”
葉栕又點了一下頭。
李落楚:“要看嗎?”
葉栕:“不用,我相信你。”
李落楚:“我不是要自證清白,我是覺得我朋友說得很好笑,我想讓你看看。”
葉栕想了想,把手攤在她眼前。
李落楚把自己的手機放了上去。
葉栕沒有劃動手機屏幕,隻是看展示出來的部分對話。
李落楚見他沒有往上劃,于是湊過去,伸出手幫他把聊天内容往上劃到董雪說‘稀碎’那裡。
“看這裡。”
葉栕看到‘緣稀碎’那裡會心一笑。
他們兩個人站在人行道裡不走,引來了路人好奇的眼光。
也許是因為葉栕眼生,所以身邊路過的小區居民幾乎都要往葉栕的身上多掃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