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楚從療養院回到家已經九點半了。

她到家的時候，董雪在學習，趙芝蘭在畫畫，兩個人很安靜地坐着。董雪今晚要在她這裡睡，見她回來後，就收拾東西上樓洗澡去了。她坐在趙芝蘭旁邊陪着，等葉栕來接人。

她看着坐在旁邊安靜畫畫的趙芝蘭，在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她媽媽、談婧和王棟才，小卡、談婧、葉甯和趙凡，還有韓高甯和孫喬譽，他們這些人一地雞毛的糟心事。她摸了摸趙芝蘭的頭，很羨慕趙芝蘭還處在無憂無慮的年齡裡，成年人的煩惱真的太多太多了，現實有些時候糟糕到讓人絕望。

她想到了自己的前男友，他們是早戀，初二就開始談戀愛了，她媽媽出事後的三個月分手，在一起11年。她曾經以為他們會一直幸福下去，也一定是會結婚的。

分手的那天，她在醫院照顧媽媽一天一夜，中午男朋友提着一袋水果來醫院，他讓她回家換身衣服洗個澡，睡一覺，他幫忙照看一下她媽媽。下午三點她回到醫院，他說想和她一起到樓下的花園散散步。

在花園裡，他跟她說：“醫生說，阿姨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而且就算好起來，有後遺症的可能性也不小。”

“如果有後遺症，阿姨就一直都需要人照顧。”

“我們都不是家裡特别有錢的孩子，将來要是結婚的話，不管是請一個護工還是你留在家裡照顧阿姨，對我們來說壓力都會很大。”

“到時候還要買房，我爸媽最多也就隻能幫給個首付。阿姨現在這樣，你這邊也拿不出錢來。每個月還房貸，加上日常的支出，這樣下來我一個月的工資基本就不剩什麼了，到時候我們的生活會很艱難。我連你都照顧不好，更别說阿姨了。”

“阿姨的治療費也是一個支出大頭，我可能真的沒辦法幫你給多少。”

“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掙不了什麼大錢，沒有能力幫你，可能還要拖你的後腿。”

“不如......我們分手吧。”

“去找一個比我能掙錢的，找一個有能力照顧你和阿姨的人，這樣你的生活會好過很多，阿姨也能得到更好的治療。”

她拼命挽留，說以後會努力賺錢，前男友還是走了。

那天太陽很大，她一個人坐在樹蔭下，看着陽光，心卻沉進了黑暗深淵裡。

那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她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的愛情會敗給現實，可是就算再沒辦法接受，事實就是事實。事實不總是需要邏輯，存在即合理。

前男友提出分手那天過後，她想了很多，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類似的話，在她媽媽出事以後他說過不少，她每次都會說些‘我們一起努力賺更多錢’這類給彼此打氣和激勵的話。完全聽不出來他其實是想分手，以為他會陪着自己一起熬過所有難熬的時間。一直到那天他把話說明白後，她才哭着開始清醒過來。

那天，她第一次見識到現實的殘酷，愛情的脆弱。

她看着趙芝蘭的畫在發呆，想着分手那天的場景。

“芝蘭”

葉栕終于來接趙芝蘭了，他一句‘芝蘭’把李落楚的神魂叫了回來。

趙芝蘭：“舅舅你怎麼才來啊？”

“落楚姐姐都要睡着了。”

李落楚被她的話逗笑了，剛剛坐在她旁邊撐着下巴在想事情，想得過于出神，沒想到她居然注意到了。

李落楚笑着看她，“我看你玩玩具也快玩得睡着了吧。”

趙芝蘭：“對啊！”

“我好困。”

李落楚幫她把東西裝進書包裡，給她背上，“走吧，再見！”

趙芝蘭小跑着走到葉栕身邊。

葉栕：“謝謝你照顧了她一天。”

李落楚：“也沒費什麼勁，我和她玩得很開心。”

趙芝蘭：“對啊，我和落楚姐姐玩得很開心呀！”

葉栕：“不管怎麼說，還是要謝謝你。”

李落楚：“好吧，我接受。”

在樓上備課的董雪聽見聲音後從樓上下來，這時候葉甯正好走進來。

趙芝蘭沖了過去，“媽媽。”

葉栕：“不是讓你在車裡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