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喪期間,家家挂白,整條街道清冷寂寥,沒幾個行人,所以當蘇落一行人抄近道拐出小巷時,街中央的那頭黑豬就變得格外顯眼。
“誰家的豬跑出來了?瘦成這樣!”蘇落嘀咕道。
段行霜見着那頭黑豬,心裡湧上莫名的不适感,下意識往蘇落身邊靠了靠。
謝微塵回頭正巧見着段行霜的動作,他十分不屑的嗤笑了一聲。這種把戲他宮裡見多了,一頭豬而已,有甚好怕的!
“别怕,就一頭……”黑豬而已。後半句話硬生生卡在了蘇落的嗓子眼,因為她發現,豬正擡眼與她對視着,不大的眼眶内,黑與白格外分明。
她記得老一輩人有種說法:豬擡頭,眼量人,餓己身,瘦出欄,潛入夜,食生人。①
驚出一身雞皮疙瘩後,蘇落反應極快,“殿下把劍給我。”謝微塵傷未全好,宰豬這種粗活隻能她來。
蘇落的情緒轉變太快,謝微塵意識到不對,沒有猶豫,直接将手上的佩劍擲給了蘇落,“怎麼了?”他問道。
“快到我身後來。”蘇落利落拔出長劍,劍尖直指黑豬。
謝微塵挑眉,三兩步站到蘇落身邊同時拿走劍鞘,他問道:“這豬有問題?”
“嗯,殿下看他的眼睛,正常豬的眼睛都是朝前朝下看的,隻有開智想吃肉的豬才會擡眼往上看,我不知這隻豬是碰巧在此還是有人特意安排。”蘇落調了調帷帽的角度繼續道:“若是後者,暗衛裡怕是有奸細!”
蘇落與豬無聲對峙着,謝微塵的視線快速掃過周圍的牆屋瓦片,沒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段行霜極其隐晦的瞥了眼謝微塵,十分自覺的與蘇落拉開了距離。她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
“四周并無刺客。”謝微塵道。
“沒有最好,我們把豬殺了,然後拖回去炖豆子。”她不愛吃豆子但黃豆炖豬蹄她還是能接受的。
話止,蘇落沒動,黑豬卻先動了,隻見它抖了抖耳朵,喉嚨裡滾出幾聲低沉的小呼噜,像嘲笑又像挑釁,而後快速朝蘇落奔來。蘇落聚精會神已經選好了劍要刺入的點,并在心裡反複推演。
謝微塵在背後做了一個射殺的手勢,隻是暗衛與蘇落都沒來得及進行下一步動作,狂奔的黑豬被乍然出現的繩索套住了脖頸,摔在了原地,它奮力掙紮着同時發出尖銳的叫聲。
“哪個缺德的和我搶豬?”蘇落第一時間在大街上喊了起來。到嘴的肉飛到别人碗裡多可惜。
她這一嗓門極大,街邊人家紛紛開門開窗探出頭來看熱鬧。
“本公子養的豬怎麼就成你的了?”說話的人語氣十分輕佻,身形瘦削如刀,錦衣華服空蕩蕩地挂在骨架上,活像一具披着人皮的竹節蟲,他走到蘇落面前用枯瘦的指尖彈了彈劍身,誇道:“好劍,出個價,我買了。”
謝微塵見到他的瞬間,便将段行霜藏到了身後,段行霜瞬間明白了謝微塵的意思,藏的滴水不漏。
“不賣!你怎麼證明豬是你的?”豬有主,蘇落本已心生退意,但來人看劍的目光讓她格外不喜,沒有欣賞隻有滿目的貪婪。
他理了理下巴上的小撮胡須,回頭看了眼豬又看了眼蘇落手上的劍,表情十分垂涎,“既然你這麼想要這頭豬,我予你個恩典,你把劍給我,我把豬給你!”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怎麼證明街上站着的豬是你的豬?”一頭豬不過百錢,謝微塵的劍包金錯銀價值百萬,第一次見人将空手套白狼說的如此不要臉,蘇落被刺激到了。
這豬她一定要拐回府,晚上吃不到黃豆炖豬蹄她可能覺都睡不着。
他哼笑一聲,理了理衣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皺,自豪道:“怎麼證明,我不用證明,就憑我爹是當朝宰相,太子殿下見着我都要給我舔鞋上的灰塵!”
帷帽内蘇落及其隐蔽的看了眼身側的謝微塵。
“哦,那麼你有怎麼證明你爹是你爹呢?”蘇落的應和裡帶着淡淡的喪氣。謝微塵沒動靜,十有八九是真的宰相之子了,看來晚上注定要睡不着了。謝微塵不能暴露,所以隻能靠她了。
“嘿!你這什麼鬼問題!比我爹還刁鑽!”語畢,他擡手就要去拿長劍。
蘇落及其靈巧的避開,反手一刀劈在了他的後脖頸,同時驚喊道:“诶呀!大事不好!手誤了!沒事你碰我的劍做什麼,這習武之人的反應哪由得自己控制呀!”她話音未落,宰相公子已軟倒在地。
蘇落急忙蹲下身使勁晃了晃,順手暗掐了幾下撒氣,“公子快醒醒,這地上好涼的,哎呀都怪我!豬要緊還是公子要緊,你們還不快點将人擡回府裡,人凍壞了,吃挂落的可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