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是靠出賣苦力吃飯的小老百姓,大字不識一個,哪看得懂這玩意兒!”
“就是,太子殿下就在交州,哪裡需要什麼刺史!假的吧!”
“那章用蘿蔔也能刻,我在交州學宮學過。”
餘亦南聽到有人學過刻字,眼神亮了起來,命令道:“你既學過刻章,一定識字,你讀給他們聽。”
那人接過文書,裝模作樣地眯着眼,故意結結巴巴念了幾個最簡單的字,随即把文書一扔:“對不住啊,我就識得這幾個字。”不能再多了,再多就是在幫敵人。
百姓們相互交換着眼神,心照不宣,咬死不承認他們的身份。三年前蒼龍阙下傅偃字字泣血,現在整個大周都知曉太子與陛下不合,在百姓眼裡,陛下的人等于太子的敵人,等于是來打破他們和平生活的壞人。
餘亦南說的口幹舌燥,汗如雨下,“你們到底要如何才能信我!”
“我們憑什麼要信你?”
“就是,我弟弟走商,昨天剛歸家,他告訴我今年上京還是大旱,朝廷窮的連官員俸祿都發不出,而地上躺着的這人卻是腦滿肥腸,渾身流油,他要是官也不是什麼好官。”
“你們看他,連牙都是鑲金的,活該被雷劈。”
“滾出交州!”人群開始騷動。
“對,你們滾出交州!”聲浪如潮水般湧來。
蘇落倚在樹邊上,勾了勾唇。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餘亦南腦子這麼不靈光,連最基礎的看人臉色都不會,“殿下,現在你是交州的人心所歸。”
“都是你的功勞與籌謀,也沒做什麼。”謝微塵現在滿心滿眼都是蘇落,目光始終未離她分毫,見她額間沁出細汗,廣袖已先思緒而動。
蘇落撩了撩碎發,對着柏風與謝微塵道:“我看起來俊不俊?是不是一看便屬于那種過的很好的人?”
“俊的很!唇紅齒白,神采飛揚。”那雙閃光的眼睛,一看就很好親。
柏風看了眼謝微塵的眼色才附和道:“俊,俊的很。”其實他一直覺得蘇落有點瘦小,而且英氣的長相裡帶着太多的柔和感,但他不想說實話,怕被謝微塵揍。
整理好儀容,蘇落抱着謝微塵的一條手臂道:“我準備好了,我們可以去看看刺史大人如何了。”
“好。”謝微塵拉下蘇落的手,改為牽着。他的掌心滾燙,蘇落調了調,改為勾小拇指,在長袖的遮掩下,堅硬與柔軟,粗糙與細膩相互糾纏,相互依靠。
“讓讓,大家讓一讓,太子殿下來了。”柏風撥開人群,同時喊道。
每逢節日祭祀謝微塵都會露面,所以大家都認得他。
“殿下萬安!”
當所有人都跪下行禮的時候,站着的人就格外顯眼。
餘亦南面色大變,手中的文書落地,他喃喃上前,“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找了你三年多?”
蘇落與他的關系不一般。餘亦南與謝微塵同時互換眼色,暗想道。
“都起身吧。”謝微塵将餘亦南的神色盡收眼底,他心生疑惑,卻選擇先遵守與蘇落的約定,他擡手攔住餘亦南,橫跨半步,将蘇落半掩在身後,道:“他是我身邊的人,且常伴于我,你怎麼可能認得?”
“不,她是我的人,是我的……”餘亦南激動的伸手去抓蘇落。
蘇落擔心他說出不該說的話,一腳蹬了上去,她道:“呸!蠱惑百姓不成,又想靠攀關系混進交州,你做夢!我可不認識你!”
蘇落這一腳仿佛點醒了衆人,打死就不用趕了。百姓一哄而上對着餘亦南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騙子!”
“壞人!”
“該打!”
以防真出人命,蘇落及時制止了義憤填膺的百姓,“别打死,死了還要找地方埋屍,多麻煩。”
百姓雖不認得蘇落,但能與殿下并肩的肯定是自己人,隧停了手。
餘亦南被打的鼻青臉腫,渾身髒污。蘇落扯了根狗尾巴草,點了點他的傷口,貼耳道:“你還記得段行霜嗎?那天你趕她走的時候,我也在,真是不巧。”
他一把扯住蘇落的衣袖,“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
不等餘亦南說完,謝微塵一腳踹開餘亦南,将蘇落拉到身後,他道:“我的人,你也敢碰!”謝微塵這一腳用了十成力道,他看出了餘亦南喜歡蘇落,是情敵。
真是礙眼,離蘇落那般靠近。
“明明是我們先認識的!你怎能移情别戀……”餘亦南忍痛蜷縮,口齒間盡是血腥味,面目十分猙獰。
“把他的嘴給孤堵上。”謝微塵查人入微,他看出蘇落在擔心餘亦南說出不該說的話,“将人綁好,押回地牢。”
“是。”侍衛的動作極快,餘亦南本就武藝平平,何況還帶着傷,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制服。
夏風襲來,帶起些許焦臭味,謝微塵上前探了探刺史的鼻息,又摸了摸頸側的脈搏,下論道:“已經死了,搜一下身,然後送到義莊去。”
刺史一行人是秘密查訪,所以未着官服,亦沒有帶太多的随從。既然弄巧成拙,謝微塵便打算順勢為之,他下令道:“将其餘人身上假冒的文書官印全部搜出,就地斬殺,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