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山,藜都前往雲都的必經之路。
暮色四合,身着嫩黃色女式長裙的蘇琏扭扭捏捏地捂着自己臉上的面紗,生怕它掉了下來。
一旁,身着藍色長裙、頭戴藍玉簪的柏慕則面無表情地盯着依舊穿着中性衣衫的遲槿和換了一身男裝的孟莳,眼裡滿是要殺人的意味。
“哎呀,快别看了,都穿了那麼久了還生氣呢。”
遲槿饒有趣味地調笑道。
“我和阿莳的身材樣貌就在那裡,看上去也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扮男扮女又有何關系呢?阿莳扮了男子才好,既瘦弱又不會遭人忌憚,一群人中有了男子也更難叫人起疑。倒是你們——”
遲槿上下看了看穿上衣裙後仍顯得健碩高大的蘇琏和柏慕,不忍直視地搖了搖頭:“各個長得人高馬大的,萬一那夥山賊看了不上當可怎麼辦,你們說是吧?”
“可現在是晚上,黑燈瞎火的,他們根本就看不清我們的面容。”
柏慕常年帶笑的面容被如死水般的平靜取代,一雙狐狸眼裡滿是指責和埋怨,活像是要刀了遲槿。
聞言,遲槿和孟莳對視一眼,紛紛移開了自己的目光。
好一會兒,承擔了所有火力的遲槿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苦口婆心地勸起情緒消沉的柏慕來。
“那不是沒辦法嗎?白天你們就是這副裝束,萬一他們真有人摸黑發現了不對勁怎麼辦?我們打聽來的傳言不是也說他們專挑軟柿子捏嘛。”
“……”
他就不該松口答應了遲槿異想天開的想法。
柏慕擡起那雙水光潋滟的狐狸眼,沒好氣地白了遲槿一眼。
“你的辦法最好有用。”
“有用,肯定有用!”
遲槿拍拍自己的胸口,自信地打着包票,她對自己與孟莳商量出的主意還是頗為信賴的。
五日前,他們接到門派的消息,上面說頗受帝王喜愛的四公主偷溜出宮,卻在藜山附近失去了蹤迹。
作為王朝的所有者,皇家雖人人無法修煉靈力,卻也得了仙人的饋贈,自有一套感應宗室子弟存亡狀況的命牒。
公主失蹤幾日,命牒卻還如常,甚至連閃爍也無,這就說明公主性命無虞,也沒有受傷,隻是有極大的可能被困住了。
再加上,皇室子弟出行,身上多少還是會帶些防護的靈器。這些由「天機閣」特制的防護靈器無需靈力便可催動,甚至有些還會在檢測到危險情況後自動觸發。
如此,公主的生命安全至少是無需擔憂的。
幾方打探結果顯示,公主極有可能是被不久前落草藜山的一夥山賊擄了去。
這夥山賊不愛人命,也不貪圖美色,慣愛劫些珠寶财物,劫人倒是頭一番。
公主被劫不算小事,但在事事以利為先的皇室,為此大動幹戈又顯得有些不值當。
人救出來了還好,萬一沒救出來,或者在民衆當中引起了輿論,傷了公主的名聲和王室的威嚴就不好了。
一群人幾番推脫,最後竟讓營救公主的任務落在了剛完成任務準備回雲都的三人小隊身上——不,現在該是四人小隊了。
接到任務之後,幾人快馬加鞭趕到了藜山下的小鎮裡,幾番打聽才得知了此處山匪的擄掠喜好。
據說這夥山匪有百餘人,老弱婦孺也有,但不常見,外出劫持的一般都是青壯年。
他們一般隻劫有把握的镖,看上去越弱的越喜歡劫持,但外強中幹的和強撐着要面子的也會被戳穿。
照以往的情況來說,遇上藜山山匪,隻要交出身上财物便可安然度過,實在困窘的,多說幾句好話,若句句為真,他們也不是不能放人。
唯獨一種情況,身上有些财物,家裡也有些薄産,但死死據守不願交出零星半點的守财奴,或是家中有些不義之财的過路人,他們會強行擄掠,甚至偶爾會将過路人帶到寨子裡好好做客。
種種信息堆積,倒顯得藜山山匪是個欺軟怕硬,但又勉強堅持着底線的義賊,而且這夥人的搶劫還具有一定的靈活性。
孟莳等人自然沒法賭這種靈活,一次不成,萬一在山匪那裡留下了深刻印象,對方據守藜山不出可就不好了。
為此,得到信息後,在遲槿的建議下,蘇琏特地回信請自己的老父親上報帝王,暗中調了幾隊雲都守軍封鎖了藜山的各個出入口,并限制了這幾日的車隊往來。
或是将他們集中調運,或是請正規守軍護送,總之,絲毫搶劫的機會也不留給藜山山匪。
這樣還不算完,蘇琏又讓自己的老父親派了幾個身手上佳的暗衛用靈器将山匪儲存糧食的糧庫藏了起來。
未免引起普通民衆的懷疑,這些暗衛還很好心地放了一場火,制造出了糧庫被燒的假象。
山匪人多,就算靠山而居、依山而食也必然會有需要外界物資的時候,更不用說他們的糧草也被弄沒了。
一旦山上剩餘的耗材空了,他們自然就隻能下來搶。
這種情況下,一隊守衛極少,卻有重要物資的行商自然會成為他們眼中的香饽饽。但他們也不是傻的,畢竟極緻的對比和反差背後,往往是更深的陰謀。
所以柏慕、遲槿、孟莳三人又商議并暗中傳播了雲都有事暗中調離部分守軍;守軍相助需支付大量報酬,且此舉身為過路行商所痛的信息。
為了更保險,喬裝過的孟莳四人還公開在人流量密集的地方表示了對守軍此舉的不屑和抗拒,和對自己所攜帶必備物資的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