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事要完成。”
孟莳沉聲道,她能感受到困住燼夏的樹根越來越弱,而燼夏在戾氣的控制下,卻像是不知疲倦一樣攻擊着古樹的樹根。
再這樣下去,不僅燼夏困不住,古樹也會受到不小的傷害。
“噗哧——”
孟莳甚至能聽到蜘蛛的螯爪刺穿樹根,再将其攔腰斬斷的聲音,從與古樹相連的意識中,她能直白地感受到樹靈傳來的疼痛和意識上難以掩飾的波動。
不能再等了!
孟莳心道,她看着面露擔憂的沉醉,朝他露出一個安慰的笑,下一秒,便以所剩無幾的靈力揮出一道結界将被蛛繭困住的沉醉包圍起來。
是保護,也是後手。
沒等燼夏繼續動手,孟莳迅速跨越小半個洞穴的距離,來到了被樹根緊緊捆住的燼夏面前,隔着樹藤,觸摸上了隻餘一層薄薄金光的樹根。
“以神樹之名,扣執念之門,雲夢之境,啟——”
金色的紋路從孟莳額上顯現,連帶着她整個人身上的氣息也變得神聖起來。
金光大盛,與之相對的是孟莳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甚至萎靡地吐出一口鮮血,便意識混沌,無力地往地上倒去。
見狀,早與孟莳通過氣的古樹之靈本想分出一根樹根接住倒地的孟莳,也好過讓她平白無故地多一塊淤青。
但它的根系還沒來得及行動,便見一隻修長的手悠悠伸出,将孟莳抱在了懷中。
在将孟莳扶着坐下之前,那人還左右看了看。
見洞中實在沒有東西能墊在孟莳身下,好讓她靠坐得更舒服一些,便皺眉取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将之反過一面,随意地平鋪在地上。
這之後才拂袖盤地而坐,随意地支着腦袋,看向面色蒼白的孟莳,目光中帶着幾分無可奈何的意味。
古樹正欲将自己的意識下沉至寒煙洞中,好看看這位帶給它極強威壓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那人卻一個眼神瞪上去,隻一眼,樹靈便熄了那份好奇的心,老老實實地當一棵無情的工具樹,将燼夏捆得更嚴實了。
寒煙洞,沉醉看着眉宇間虛弱幾乎掩飾不住的孟莳,本想順着腦海中咋咋呼呼的聲音坐視不理,或者等待柏慕與遲槿到來之後再替孟莳緩解痛苦與虛弱的感覺。
但這樣的想法在他腦海中停留的時間比流星劃過的霎時還短,不一會兒就化作了全然的擔憂和心疼。
繼強行激發神力突破蛛繭接住即将倒地的孟莳之後,他還想繼續違反天道定下的神靈不得幹擾世間之事的法則。
反正他早就那麼做過了,不是嗎?
沉醉近乎無賴地想着,絲毫不顧渾身的疼痛和天邊翻滾的驚雷,再度從指尖擠出了一地金色的神血,與其說神血,到不如說是神力結晶。
像他這種等級的古神,其實并沒有什麼身體的概念,隻要他想,天地萬物都可以是他的身體,是他意識的延伸,但沉醉一般不會這麼做,因為這樣要面對的事物就太過繁雜了,也容易沾染因果。
沾染的因果多了,便是神靈,也會因之受到傷害。
至于與他同等級的古神,祂們當然也不能這麼做,畢竟祂們早在某場滅世的浩劫中灰飛煙滅了,就算想要這麼做,也不會有機會了。
意識躍出身體,強行将天邊聚集的烏雲與驚雷打散,下一秒又牽引着神力融入到孟莳的身體中,經周天大循環,彙入樹心,滋養着她受到傷害的軀體。
幾個循環下來,孟莳的臉色恢複了正常,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沉醉卻捂着嘴咳嗽了一聲,掌心淌着淋漓的血,面色也随之轉為蒼白,就連呼吸都夾雜着滿溢的疼痛。
這是束縛,也是懲罰。
如若沒有這樣的束縛,神力滿盈的神靈可以輕易毀掉人間的城池乃至王朝,一念之間,萬物生滅,不外乎如此。
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發生,同時也為了避免下凡的神仙用自己的力量擾亂世間的法則,随意更改他人的命數,決定他人的生死,天道便下了這樣的禁制。
凡為神仙,隻要做出了違背凡間化身身份設定的事情,譬如一位沒有靈力的凡人突然成了修道者,抑或者是貿然更改了他人的命數,便要受到同等程度的懲戒。
輕則肉身與神識受到反噬,重則被剝奪神靈的身份。
事實證明,這樣的舉措是必要的,否則單憑喜愛做事的神仙不知要毀壞多少個王朝與個人的命運,一腔直白又不知收斂力量的他們也不知究竟要讓這天下翻轉多少次。
萬事萬物,皆有平衡。
這個道理在沉醉身上适用,在孟莳的身上同樣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