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湊這麼近、”許陌的憤怒被成功轉移，她現在隻覺得雞皮疙瘩一地，賀池的視線總讓她覺得自己是被盯上的獵物，還怎麼都躲不開宿命就是被拆吞入腹那張，這感覺過于驚悚了，許陌忙補充道，“也别動手動腳。”

“怪吓人的。”許陌氣勢不足道。

“所以呢。”賀池側過身來，态度沒有之前那麼強烈，回歸了最開始的冷淡樣，但是卻氣勢全開。事态又回歸起點，許陌歎了口氣，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許陌實在累了，沒心情反抗了，恹恹道，“沒什麼，你想碰就碰吧。”

反正我也不會少塊肉。

賀池這才被順好氣，回擊許陌先前噎他的話，語氣不焉，“你最好祈禱你說的都是反話。”

許陌搞不懂這位大爺究竟又有什麼瘋要發，但是火氣還沒上去就被吓沒了。

“要是真的孤獨終老，你得負責。”

“和我有什麼關系？”許陌一臉黑線，“你自己性格就擺這裡了，活該預言成真。”

“别一天到晚從别人身上找原因。”許陌嘴角僵硬，話語間的語氣表明她已經被搞麻木了。

但是說完後許陌又頓感心虛，她下意識瞅了眼賀池的臉色，頓感不妙，随即抿唇改口道，“好好好，我收回這些話。”

你還有一堆迷妹呢，許陌心下蛐蛐道。

賀池沒感受到許陌的誠意，但是也沒有再說些什麼，他有些氣自己亂伸援手，就該放許陌自生自滅。他心頭的不快很複雜，夾雜着許陌的态度也夾雜着對自己的嘲諷。

就許陌這樣還能當白月光，他也是活久見了，還是吃的自家的瓜，賀池一時間氣更不打一處來，許陌剛剛叭個不停的樣子還是讓他一想起來就覺得不爽。

賀池隻覺晦氣，他盯着許陌心不在焉的樣子心下越發煩悶。

反倒是許陌一通亂想自己把自己逗笑了，餘光瞥見賀池一副全世界惹了他的樣子，也覺得自己的做派有些不道德。

“我道歉，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别氣了呗。”

賀池冷笑了一聲，許陌的台階遞的還是遲了些，許陌無語笑笑，心想，賀池還是得繼續哄，她心下歎氣，畢竟賀池現在除了脾氣壞些價值還是很大的，許陌決定咽下這口氣，謙卑道，“可不可以呢？”

許陌扯了扯賀池的袖子，示意賀池往她這邊看，賀池一臉不耐煩的盯着許陌，後着眨巴了下眼睛，眼中讨好的情緒很到位，一隻手還比了個下跪的手勢，賀池才終于解氣了。

哄好了賀池的許陌莫名很有成就感，雖說賀池面上沒表現出來，而且想從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看出些情緒還是太難為人了，不過許陌一向被難為慣了，也就不難為自己，就當賀池嘴角沒再抿緊就是收戰信号了。

“我回去一定馬上把你加上。”許陌最後放大招，“立刻，馬上！”

賀池的眼神才稍稍松動，他冷笑了聲，許陌自動忽略其中的嘲諷意味，“我每天晚上還給你問安好不好。”

“祝不了你早安午安就說晚安好不好？”

“抵消那些胡說八道好不好？”

賀池的臉色終于不是單純的冰山臉了，許陌終于能看出他高興了，連帶着籠罩着全身的陰霾終于散了，不知道為什麼許陌真的有種帶孩子的錯覺，還覺得有些小驕傲，誇了句自己天生就是當演員的料，許陌醞釀了下情緒，茶裡茶氣來了句，“好不好啊？”

賀池耳尖紅了。注意到這點的許陌内心白眼又翻上天了，心說原來你喜歡這套，做作小白花，清純款的，還要追着誇誇。

許陌被自己惡心到了，賀池被許陌開竅的連招哄的雲開見月明，心想送佛送到西，總不能半途而廢，他捏了捏兜裡那顆糖，心不在焉想，許陌也沒有那麼笨，不是不能帶。

眼光這種東西可以後天糾正，多暗示下就好了，大不了以後幫她多把關一下人際關系也不至于落到休學的下場。

未來沒等到的同框照他還是可以把許陌拉住的。

在春日裡，許陌會迎來屬于她的未來。

當天哄完人的許陌一回家就筋疲力盡的癱在床上，躺了三秒猝不及防想起對賀池的承諾，許陌想起那阿谀奉承的自己就一陣雞皮疙瘩。

黑曆史，妥妥的黑曆史，尤其是、許陌回顧了下今天恍若被下降頭一般的讨好撩逗隻覺得自己的演員天分用來幹這個有些屈才了。

許陌歎了口氣，堅定發誓要好好學習，等到某天成績起飛了一定要一腳踹開賀池，搬回對角線坐，省的得花精力和心思去哄人。

許陌一邊吐槽自己不争氣，一邊翻找出手機開始點進□□，點開那個和小号别無二緻的号準備加人，但是還沒點下去她又覺得不妥。

這個号是小号，可能還是順手建來逗她的，喔不，妥妥的，許陌已經摸清了賀池的大半脾氣，要是自己也加小号妥妥會被認為不肯動腦子，可能還要被嘲諷說在許陌眼裡他上不了台面，在她手機裡就隻能是個小号，這還真有可能，許陌一陣惡寒，心想，說不定又要哄好長一陣子。

許陌再三斟酌，歎了口氣，點進班群開始找賀池的大号，抱着面聖的心态點開了申請頁面，開始填寫自己的申請資料。

删删減減好久許陌都沒想好那短短一句加我原因該怎麼填，許陌歎氣間餘光瞟見時間快到七點半了，算算時間，這個點賀池多半已經到家了，說不定還算着時間等着許陌這份‘檢讨’呢。

許陌想擺爛直接輸入面聖，但是還是壓抑下了自己心癢的悸動，隻不過剛準備在字斟句酌删減下這份破冰申請卻一不小心按到返回鍵了。許陌一陣頭大，忙再度點擊申請，結果下一秒許陌發現自己沒進入之前那個申請頁面，而是……沒錯，聊天框。

許陌盯着系統自動彈出的表情包說不清自己情緒幾何，還處于腦子一團漿糊的懵逼狀态，但是她也不好再讓屈尊收卷告訴她今天不筆試的皇帝多等三秒。

她馬上一個你好的表情包甩出去表示這場殿試她沒掉線，還在還在。

可能是對方已經等了三秒，所以許陌隻得到了一個冷酷無情的嗯。

居然不是嘲諷的‘？’

許陌覺得自己得感恩戴德三秒，然後絞盡腦汁輸入‘吃飯了嗎？’

對方恢複熟悉配方，給了個 ？

隔着屏幕許陌隻覺得，呃，還好隔着屏幕，許陌被自己逗笑了，心情好了不少，她打起精神繼續加班。

但是踟蹰良久還是不知道應該聊些啥，許陌頭痛了一陣，選擇殺死比賽。

許陌：晚安<月亮><月亮>

好了，這下請安完成了，她可以撤了。許陌屏息凝神等了一分鐘發現對方沒有回她了，許陌覺得尴尬之餘還有些慶幸，畢竟讓别人尴尬總比自己軸着來的好。

許陌心安理得的打卡下班，準備去煮面吃，但是又覺得一頓不吃餓不死，畢竟開火煮飯之後還要洗碗，好麻煩。

許陌磨蹭了一陣，開始考慮吃面包的可能性，她想，得周末出去采貨才能繼續由着自己懶癌發作。

許陌下床準備去翻冰箱存貨，就在許陌腳剛落地的時候，手機嗡的震動了下，許陌下意識回頭将視線落到閃光的屏幕上。

許陌畢恭畢敬的彎腰捧起手機，正準備回複句自己有事，要離開才發現不是賀池的消息。

許陌愣了下，又坐回了床，一時間心頭烏雲翻騰，情緒性胃痛起來。

好了，許陌省下一頓晚餐了，陳述性問候語氣透露的命令讓許陌心冷之餘莫名很平靜。

早該預料到這一天的。許陌腳背發涼，哆嗦而上的反感和不适在心尖上戳開那塊結痂的疤，她光着腳踩在冰冷的地闆上，渾噩又清醒。

許陌半晌才重新捧起手機，垂着柔和溫順的視線回了句好的。

情緒久久不能平息，許陌很容易歇斯底裡，但是因為沒有觀衆，舞台隻有她自己所以她成了默劇演員，隻會流淚，在窄窄的四方屏幕裡靜靜的盯着玻璃窗外的世界。

許陌不知道自己靜默了多久，回過神來時下意識擡手拂過臉頰，有些詫異的覺得自己長進了，居然難受悲哀時已經不會不争氣的掉眼淚了。

我允許你哭，許陌掐了把臉頰，痛覺有些鈍，沒傳多久就停下了，她放棄逼迫自己發洩，隻是盯着窗外那棵被砍斷枝幹樹影婆娑的銀合歡出神了好一陣。

玻璃缸外是更大更堅固的玻璃，再之外是風雨飄搖，海浪疊落，宋晴知道，她也知道。許陌憂愁的想，那麼我親愛的你呢，你可曾真正逃離那所謂的玻璃缸呢。

相似的人總是帶着相似的哀愁，藏的再深也能一眼看出，這不是默契也不是心有靈犀，隻是無奈罷了。

許陌自嘲笑笑，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不會感同身受，她也希望自己不會對那偏執的仇視所注視，但是好生遺憾，她到底隻能混沌度日，隻能憑着别人表面上的光彩去遙望天空。

她沒有翅膀，不能沒有想象。

她甯願相信所有的光芒都是明豔，所有的善意都是美好，哪怕她知道目光即是聚光燈，他人是地獄也是天堂。

她不是聖母但是想去那童話中的天堂，在荊棘中行走隻能自我禱告，自我勸勉，選擇性忽略，選擇性無視。

她的快樂向來于與苦難如影随形，此非他人之苦也非自我之苦，隻是苦難罷了。

有的人一生燦爛，有的人自帶泥濘，有的人晦澀陰缺，有的人八面玲珑，但都沒關系，他們不會留在她的世界，哪怕生活是周而複始的重複和相似輪轉，但那也沒關系。

她計劃的未來裡沒有就是沒有，那就不會再有。

就在許陌悲觀又愉悅的重溫自己既定的故事結局時，手機哐當亂震起來，許陌的思緒也被這突兀打亂拉回現生，她不免有些怨氣，但拿過那擾人清閑的手機時卻莫名熄了火。

茫然疑惑震驚一時間籠罩心頭，她沒有多想，因為實在腦子一時間短路了，她不敢讓對面多等，忙接通。

然後許陌就聽見了冰冷又滿懷怨氣的聲音從屏幕對面傳來。

“許陌，你、怎麼、沒跟我說、謝琛和你還有舊情。”

賀池說的話裡面的字分開她還讀的懂，合在一起就讓許陌的腦子成功變成一團漿糊了，炸裂到她差點把手機給摔了。

“你瞞我瞞的有意思嗎？”

許陌聽見一聲冷笑，背後一陣發涼，她下意識擡頭往窗外看去，入眼是還未暗沉的天色。

都快入夏了，這咋突然降溫了呢，許陌打了個噴嚏，一時間兩方僵持不下，尴尬順着屏幕拴住了許陌的脖子。

許陌沒時間傷春感秋了，她腦子一片空白，已經預見自己今晚多半要加班了。

還可能哄不好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