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池最近睡得不是很好。
可能是昨天晚上和沈女生通了個電話,對方不露聲色地嘲諷了他一番活該單身,且絲毫不像其他父母在賀池這個年紀已經開始催婚,相反,他母親則是已經堅定地給自己打上了孤獨終老的标簽。
賀池覺得好笑,但是也還是蠻認同的,他這些年走過來拒絕了很多人,應該談戀愛的年紀,他選擇了競賽,雙學位,聯合創業,畢業後進入家裡的子公司開始學着繼承家業,前前後後十多年,賀池都一個人走過來了。
他絲毫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比起陪女生去逛街、看電影,他更喜歡工作。
畢竟,工作帶給他的情緒價值已經夠填補婚姻這一塊帶來的滿足感了,他家也十分開明,除了母親時不時調侃他兩句外也沒怎麼說教他感情生活這一塊。
但賀池那張基因優渥的臉和羊水起點羅馬的家世遠超同齡人,導緻他這些年遇見的追求者也不少,隻不過他都興緻恹恹,昨晚因為忘記了家庭聯誼的時間,導緻錯過了家庭會議被屏幕對面的沈女士捧着臉再度嘲諷賀池活該單身。
單身就單身吧。賀池一如既往對母親的熱嘲表示贊許,以至于對面的沈女士像個小女孩一樣往身側賀先生懷裡一撲,撒嬌說,管管你兒子。
賀先生無奈笑笑,隻是叮囑賀池自己保重就好。
那晚,賀池坐在那套可以俯瞰半個城市的公寓裡眺望人間的車水馬龍,霓虹燈萬盞酷似萬家燈火,這座以繁華聞名的城市在夜間車流縱橫交錯,在粘稠的夜色裡流淌,高樓大廈星點的光芒在偌大空中倒迎下錯綜的光影,比起城市,更像一座迷宮。
一座由鋼筋水泥建造而起的迷宮,令人眼花缭亂。
賀池收回了視線,當晚莫名失了會兒眠,直至淩晨三四點才堪堪入睡。
可能是最近的煩心事太多了,賀池罕見的夢到了很久以前。
回到了那個莫名幼稚黑心的年紀。
在夢中他恍恍惚惚在側頭時聽見有人喊他名字。
聲音陌生又熟悉,清脆莞爾,夢中的他十分煩躁,側頭想說些什麼,賀池順着側頭的視線看去,他看到一雙眼。
清澈、懵懂帶着些狡黠笑意的眼,賀池一時間情緒翻湧,莫名難過起來,但是夢中的情緒是十分鮮明的尖銳惱怒,似乎對這個聲音的主人格外不喜歡。
鬧鐘響起,賀池被從夢境中喚回,脫離夢境前他難受又固執的想要看清轉過來那張臉的樣子,隻不過依舊未果,醒來時已淚眼朦胧。
他坐了一會兒,很長的一會兒,長到鬧鐘重複了四次他才擡手關了。
他翻了下手機相冊,找到高中分欄那塊,隻不過集體照裡也沒有他想見的那張臉,那天清晨他罕見的沒有順應自己的作息表,而是又躺回了床上,幼稚地曠了工,隻不過怎麼也睡不着了。
年底的工作比較忙碌,賀池作為新項目的決策者要處理的事情很多,哪怕中途手底下鬧出了幾個亂子,拖延了他的假期,但是他依舊沒有什麼情緒波動,隻是很冷靜地處理完自己手頭的工作。
這些年活像跟自己作對一樣,忙的堪比陀螺,年底前,跨國的一個大項目出了些亂子,負責監管這個項目的人恰逢家裡出事,他百忙之餘又飛了趟A國。
除夕那天,他終于結束了手頭的所有事宜,開始趕回家,隻不過回家路段上發生了車禍,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堵車,他百無聊賴地在靜止凝固的車流中翻看手機,給父親母親說了下堵車的狀況,當然,不可避免地被沈女士說教了一頓。
賀池耐心聽完,他父親幫他圓了場又哄好了沈女士,最後沈女士好沒氣的讓他幹脆别回來就和工作成家算了,這樣子就不用回他們這個家了,賀池又耐心哄了陣,才讓沈女士挂了電話去看春晚。
除夕這個突發狀況解決的很慢,賀池都睡了一小陣,當高架橋兩側的煙火在天際炸開時賀池才稍微從疲憊和無奈中抽身而出,夜空中的煙火沿着這座橋炸開來,一眼望去居然有種被歡迎的錯覺。
賀池捏了捏眉心,翻了下手機,發現母親并沒有再來說教他還沒回家這檔子事,可能是真的氣到要把他除名了,他忍不住苦笑了下,心說今天自己還真是不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