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丹嘉措慢慢收回手:“你放心,我會替你為這道魂尋到主人的。”
突然,一道少女的驚呵,打破了圖丹嘉措回憶的舊夢。冰窟之中圖丹嘉措的身影,又瞬間回到三年後的水牢,回憶消散。
水牢中的竹昭昭瞪大眼睛,一把抓住圖丹嘉措的手臂,激動道:“所以,你那時才會在酒館中對着阿錦唱情歌?!”
“原來是阿錦的模樣讓你想起了所愛嗎?”
圖丹嘉措沉默,又複言:“正是。”
難怪圖丹嘉措當時一個勁地說阿錦佛緣深厚,原來深厚在這兒啊……
竹昭昭:“不過奇怪,雪蓮它沒名字嗎?一直沒聽你喊過。”
圖丹大師之前不是還給幾十年前的昆侖玉妖起過名字嗎?怎麼沒給雪蓮也起一個?
說起雪蓮,圖丹嘉措眼中滿是揉不開的笑意:“它就是它,雪蓮不是我的所屬物,我沒有權利賦予它名字,能決定的,隻有它自己。”
哼,雙标大師。
竹昭昭心裡默默噘起了嘴,果然愛情使人盲目。
急着得知真相的夷無路見竹昭昭偏離了詢問重心,問出了關鍵一句:
“大師,所以你以佛血飼蓮,是為了滋養雪蓮身上快要散掉的阿錦的魂嗎?”聞言,圖丹嘉措單手撐地,将自己的身子坐直了,須臾,他答道:
“不僅是為了滋養阿錦姑娘的魂,也是為了拖延時間。”
竹昭昭恍然大悟:“!所以,努爾第巴聽說的佛血養蓮可以增進佛法是假的是不是啊大師?!”
她就說嘛,圖丹大師這麼愛雪蓮,怎麼可能舍得讓努爾第巴以佛血蓮為食?!
“那這是真的。”圖丹嘉措唇色蒼白,嘴角苦澀。
聽見這一句話,竹昭昭心底莫名酸澀,圖丹大師為了救姬大哥和阿錦真的太苦了。
“那本以血蓮為食可增佛法的佛經究竟是誰給努爾第巴的啊?誰這麼可恨?!”
竹昭昭真想立刻給那個惡人一刀!誰讓他逮着圖丹大師一個人霍霍的?!
圖丹大師:“……是我。”
竹昭昭:“……”
夷無路:“……”
不是兒,大師,你給自己上難度呢?!竹昭昭不解抓狂。
圖丹嘉措見身旁兩人不解地看他,緩緩開口解釋:“得讓努爾覺得有利可圖,等待血蓮的制成,我才有時間以佛血滋養阿錦姑娘的散魂。”
竹昭昭變如臉:“我就說圖丹大師必有對策!”
“況且,昆侖雪域一年一度的雪頓節将至,那時舉城歡慶,我用養好的血蓮牽制努爾。少爺姑娘們可趁布拉伊宮戒備放松,救出姬少爺和姬姑娘。”圖丹嘉措接着道。
夷無路眼眸微斂,話中摻雜了些許傷感:
“那雪蓮怎麼辦?你不救它了嗎?”
圖丹嘉措一陣沉默,眸如深潭的水起起落落,半晌開口:“我是雪域的神佛,是雍民們的信仰。”
所以,雪蓮不是人,就不是你的信徒了嗎?
人竟如此高貴,其他生靈均比不上。
夷無路垂首,收回了扶着圖丹嘉措右臂的手,默默不言。
眼神狀似不經意地瞟了瞟竹昭昭,似乎聯想到了什麼。
竹昭昭,小竹妖……
夷無路的失落被圖丹嘉措盡收眼底,但他隻能選擇沉默。
竹昭昭扯出一個及尴尬地笑:“我覺得圖丹大師你做得很對!救一個和救兩個、救一群人是有區别的!”
“是我我也選擇保多數人!”
呸!是她,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啊!她可沒圖丹大師這麼大愛無邊,能夠放棄所愛救兩個不相幹的人……
但竹昭昭知道,圖丹大師做出這個決定,是他對自己多年信仰的選擇。她選擇尊重圖丹嘉措,盡量讓圖丹嘉措減輕心裡的罪惡感。
圖丹嘉措終于出言打破沉寂的空氣:
“走吧,我該去割血了。”
圖丹嘉措在竹昭昭、夷無路兩人的支撐下,站起搖搖欲墜的身子骨。
在向暗室走去時,路經吊挂着姬信的水牢。姬信蓦地對圖丹嘉措說了一句:
“謝謝。”
在一旁聽完全過程的姬信,知道了當初嚷着要給阿錦唱情歌的狂僧蘇巴嘉措就是如今昆侖雪域上的五世達勒佛圖丹嘉措;也知道了圖丹嘉措這一年多以來,一直用佛血滋養着阿錦快要消散的魂;亦知道了,為了救他和阿錦,圖丹嘉措選擇放棄他的所愛。
他欠圖丹嘉措兩條命。
“我欠你的。”
圖丹嘉措腳步一頓,平靜開口:“姬少爺,你不欠我的。”
你父母對我的恩澤早已償清了你所欠下的,反倒是我要感謝他們……
皆是因果循環。
竹昭昭從圖丹嘉措眼底看到了複雜的情緒,似是什麼年代的風雲在湧動着。
“大師,我們走吧。”竹昭昭開口,旋即轉頭輕聲對姬信堅定道,“姬大哥,等我們回來救你!”
哥,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
……
幾個廊道回轉,竹昭昭夷無路他們攙扶着圖丹嘉措來到了靜心牢更深處的一道暗壁前。
三面環壁,四周隔絕,連油燈的亮光都極少能照進來,時不時還能感到刺骨的寒氣。
竹昭昭站在青黑的牆壁面前,遲疑:“圖丹大師,您确定是這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