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
他幫妹妹點燃仙女棒,看着火光映出妹妹明媚的笑容,摘了手套去揉她的頭發。
零下十四度的低溫把他掌心那點熱氣都榨幹了,倒讓岚靈想起小時候他攥着雪往她衣服裡塞的混賬樣,于是抓起一把雪撒在了哥哥頭上。
雪人腦袋在他們打鬧間歪成滑稽的四十五度角,黃瓜鼻子斜插進雪裡,活像被誰揍了一拳。
等仙女棒燃盡,江忱拂去吳憂肩頭的雪花,輕聲道:“回家吧。”
年三十晚上,江忱問她打算什麼時候回杭州,今年在北京過年,年後需不需要早些回去。
“大概初五回杭州吧,今年他們都去吳邪哥那邊過年,不會太冷清的,回去早點也是因為事情太多,我要回去幫忙。”
“也行,忙也要注意身體,累了就說,别硬抗。”江忱很怕她身體再出問題。
“嗯,哥哥你就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對了,今年還是初二那天去陳舒阿姨那兒吧?要不要我提前給你準備禮物,還是到時候再買?”
“嗯……我自己買吧,明天哥哥陪我去挑禮物怎麼樣?”
“可以啊!難得有時間。”
“那中午回來吃飯嗎?”江忱想确定一下。
岚靈有些無語,“當然要回,明天可是大年初一,在家裡吃才有儀式感。”
一語成谶,岚靈中午還真沒回家吃飯。
次日。
江忱撥弄着禮盒緞帶,櫥窗外的雪正紛紛揚揚落下,“前面不遠處有一家茶館,先進去休息一會。”
岚靈低頭避開迎面而來的情侶傘,雪花墜在圍巾絨毛上,洇出一點濕痕。琉璃廠胡同的茶館還挂着二十年前的藍布幌子,老闆養的那隻三花貓正蜷在窗邊打盹,尾巴尖垂下來掃過“雨前龍井”的價目牌。
掀開棉簾的瞬間,水霧混着茶香撲在臉上,岚靈看見解雨臣坐在東南角的茶案前,青瓷茶杯中騰起的熱氣模糊了他的側臉。
岚靈有些奇怪,這樣的時間,解雨臣怎會獨自一人出來喝茶。既然遇見了,免不得去打個招呼。
“年關應該很忙,有時間不應該在家休息嗎?怎麼過年反而來茶館喝茶了?”江忱拉着妹妹坐下,與解雨臣開始了對話。
“在家裡也是一個人,出來走走放松一下。”解雨臣起身替他們二人倒茶,紫砂壺嘴懸在杯口三寸,鳳凰三點頭的手法與之前一分不差。
坐了很久,從對話中可以聽出兩人好像也不是很熟悉,大概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岚靈也沒有覺得很奇怪。
她看了眼時間,催促江忱:“哥哥,已經十一點了,我們回家吧。”
岚靈承認,她有躲着解雨臣的意思,不為别的,前不久兩人稀裡糊塗的被相親還是讓她有些尴尬。
解雨臣開口道:“江忱先回家吧,既然遇見了,我還有些話與岚靈說,不會耽擱很久,中午十二點前我會送她回去的。”
“嗯?”江忱看了看兩人,他知道吳解兩家關系很好,解雨臣又與他是朋友,既然是需要瞞着他的事,而且是當面支開他,他也不必糾結,于是笑着放心地說:“那你們聊,我先回家做飯。”
走到門口又接着囑咐岚靈:“岚岚,聊完早點回家。”
“好。”天知道她多想和哥哥一起走。
解雨臣望了眼外面,“小憂,二叔派來的人一直跟着你?”
岚靈、小憂,她在心裡默默吐槽稱呼轉變的可真快,擡頭去看,發現之前不肯進來喝茶的站在門口的父親手下站的遠離了些,看不清面容。
“是啊,我爸說有人跟着他放心些。”兩人面對面坐着,岚靈恍惚間好想回到了知道自己準确身世的那天,似乎耳畔也傳來那天餐館的風鈴聲。
“我聽雨臣哥聲音有些沙啞,是不是生病了?”岚靈覺得她還是應該表示一下關心,雖然尴尬,但也不能就此不再來往。
“是嗎?”
解雨臣好像有些不自在,她也不太确定有沒有看錯,就聽他接着道:“可能前兩天會議太多,嗓子啞了。”
“那你應該多喝點白開水,不要再喝濃茶了。”岚靈順手把他面前的茶移到旁邊。
望進解雨臣含着笑意的雙眸,岚靈移開目光。
茶湯第三次續杯時,岚靈觀察到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兩人走出茶館,解雨臣俯身給岚靈叩上一頂帽子,指尖懸在羊絨圍巾上方半寸,克制的如同對待易碎的瓷器。
巷口的雪被車輪碾成泥漿,她看到解雨臣又換了一輛沒有見過的車,吳邪口中“萬惡的資本家”,換輛車而已。
岚靈上車前看了眼後面,發現父親手下的那輛車在慢慢開過來才上車。
路上她有很多問題想問,可是剛聊了一會,就覺得有些頭暈,她把頭靠在窗戶上,眼前的景色逐漸暗淡,她看向解雨臣,對方擡起右手遮擋她的雙眼,掌心沒有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