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押大小姐的地方,房屋裡外都出現了守衛。”
戶川婆婆面沉如水,小鹿原臉上盤踞着的猙獰傷疤微微抽動着,千奈子縮在鬥篷中看不出表情。廣間内的氣氛一下子沉了下去,連透過窗戶的陽光也陰冷起來。
太鼓鐘貞宗打了個冷顫,身後的披風跟着一抖。其他人臉色凝重。
“突然間發生了什麼事呢?”一期一振強忍着表情不變,隻是放在膝上修長如玉的手緊攢成拳,隐隐有青筋暴起。
“我們收集到的消息是,明晚羽山上将要迎來外族客人,共同商讨外族進駐羽山的事情。”戶川婆婆看着他們緩緩說着“這幾年,羽山上最引人注意的莫過于昏定結界。”
昏定結界與審神者息息相關,所以此時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了。
“但是羽山百年來從未有過這樣先例!羽山是家族的根基,是雪羽一族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這是想要将羽山拱手相讓,做他的墊腳石!”鬥篷下千奈子咬牙切齒的聲音傳出來,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着。
千奈子說的“他”,自然就是三年前造成這一切悲劇,屠戮了羽山的元兇,新任家主烏石。這一點在來之前古桓稍微提到過。
“即使你們沒有來,明天晚上我們也要強行帶走她了。”小鹿原說着,臉上沒有太多表情,語氣認真眼神确切。
這是他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一開始羽山上人數不多,她供給昏定結界的靈力綽綽有餘,結界内靈力結晶不是像如今這樣可以像塵埃一樣随風飄蕩的,而是像冬日冰雹一般猛烈砸下。那些陳舊的房子根本經受不住紛紛倒塌。
後來烏石源源不斷地邀請他族,被吸取的靈力不斷增多,靈力結晶才慢慢變成現在這樣。靈力是有限的,一個人在固定時間内産生的靈力也是有限的,她的靈力已經快要不足以支撐起整個昏定結界了。因此,烏石才勉強決定控制人數,這才維持住了這道結界。
可是如今,這道吃人血的結界抵禦不了他的野心勃勃,偏居一隅的羽山也限制不了他向上飛升的對于地位的狂想。
對于烏石來說,付喪神們愛護敬重的審神者,戶川婆婆一手帶大的學生,小鹿原和千奈子陪伴追随的主人,不過是他踏入更高地位的墊腳石,一個無能為力的階下囚徒,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生産靈力的死物罷了。是生是死,并不重要。哪怕馬上命不久矣,他也隻在乎能不能在死之前榨幹最後一滴價值。
帶走她,是整個村子裡面所有人共同決定的。雖然痛恨着昏定結界,但也正是結界内靈力的掩護,苟延殘喘的他們才能夠得以喘息,才有了潛伏羽山的機會,甚至如今滲透了烏石帶領的隊伍。
他早就想好了,如果明晚之前藥研他們沒來,他拼死也要将大小姐從那裡帶出來。
想到這裡,小鹿原垂下的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耳邊衆人交談的聲音漸遠。他轉頭看向窗外,微微出神。
那個方向,被婆婆家的圍牆阻擋了視線。在圍牆之外,村裡居民一點點收拾着行李,每家每戶門前都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選擇意味着什麼。帶走她之後,不會再有昏定結界,這個依靠結界才能瞞天過海的村子也将暴露在陽光之下。此時即使是無憂無慮的孩童,也會為了未知的未來而不安。
可是陣痛是必要的,即使不帶走她,她的身體也支撐不了多久。他這樣愧疚地想着,但匆匆建立好出羽山的法陣後,他隻敢躲着,暗中默默注視他們,不再露面。
他沒有告訴婆婆和千奈子,早些時候已經準備好了兩個法陣,一個是傳送法陣,能夠瞬間将人傳送到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法陣,能夠将咒轉到自己身上。
他沒有那麼好的運氣,或許會死在這裡吧。
桐吾能做到的他也可以,隻是需要付出一點代價,沒有什麼可怕的。
小鹿原眨眨眼收回視線,看向面前端坐着聽婆婆說話的五人,臉上傷疤微微一動,似乎是笑了一下。
幸好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