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研藤四郎手腕翻轉,短刀瞬間變向,刀刃擦着對方的刀滑開,同時借勢後撤半步,拉開距離,片刻後又再度攻上。
兩人身形交錯,短短數秒間已過數招,刀光與黑影在月光下交織,快得幾乎看不清動作。
柴宮晃的攻勢忽然放緩,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過少年的肩膀,望向夜空。
那裡,一根淡金色絲線在銀白月色下泛着微光。
他回想了在高處時看見的眼前這刀劍居所的布局。
應該是在這邊。
他一邊格擋藥研藤四郎的刀鋒,一邊不動聲色調整着站位,将藥研藤四郎引向他猜測的窗口。
“……”
藥研的臉色沉了下來,目光冷得像冰。
他的刀勢愈發淩厲,斬擊開始帶上幾分急躁,刀光如暴雨般傾瀉,卻始終無法将柴宮晃逼退到遠離窗口的位置。
他在緊張。
柴宮晃心中了然。果然是那個房間。
就在藥研藤四郎的刀鋒又一次劈下的瞬間,柴宮晃忽然側身,匕首猛地一挑。
“锵!”
藥研藤四郎的刀被短暫地震開。而柴宮晃沒有追擊,反而借力後躍,靴底重重踏在牆壁上,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撞向那扇漆黑的窗口!
愚蠢的短刀。
“砰!”
窗框碎裂,木刺四散飛去,柴宮晃破窗而入!
可就在他撞入的一瞬間,後頸寒毛乍然豎起!
不對,太安靜了!有埋伏!
他猛擰腰身,護住要害淩空翻滾,落地時單掌拍地,借力彈起,匕首橫于胸前,目光如刀掃過四周。
身後沒有追擊而來的短刀,沒有破空的刃風,沒有預想中被藏身于此的不肖徒弟,甚至也沒有那探出屋頂的金線。
隻有一片沉寂的黑暗,濃稠如墨,仿佛能吞噬一切。
陷阱!
月光從被撞破的窗棂斜斜切入,将空蕩的房間割裂成明暗交錯的兩邊,木屑和窗戶碎片撒了滿地。這個房間不大,比一般的刀劍居所要小一些,沒有家具,沒有擺設,空蕩得像是個捕捉獵物的籠子。
柴宮晃警惕地站在月光下,背靠牆壁,眼神冷厲地望向黑暗深處。
那裡的黑暗之中,有一道沉穩的呼吸聲,如蟄伏的猛獸。
“看來上次的教訓還不夠,”
清冽的聲音自暗處傳來,帶着壓抑的冰冷,皮鞋碾過碎木的聲響由遠及近。
“柴宮先生依然對我們的審神者念念不忘。”
柴宮晃眼神一凜。上次被一分為二的狼狽經曆又浮現腦海。
“原來是你。”他嗓音低啞,指節在匕首上收緊。
陰影中,一振太刀緩緩探入月光之下,刀身如鏡,映照出森冷的寒芒。
這把刀……
柴宮晃唇線繃緊,擡頭,視線沿着刀身上移。水藍色頭發的青年身姿筆挺,面容沉靜,身上的軍裝更添肅穆。
一期一振立于月光下,手中握着刀,刀尖微擡,眸光銳利。
“失禮。上次任務需要,這次倒是可以正式問候。”他颔首,姿态優雅如舊時貴族,眼睛在月色下發亮,“我是粟田口吉光所作太刀,一期一振。”
“您比我想象的更加執着。”
一期一振直視他的眼睛。這個人的眼中沒有悔意,沒有愧疚,隻有冰冷的執念。
“我不明白。”柴宮晃緊盯着對方,“你們這些付喪神,明明可以脫離審神者獨立存在,為何偏要為一個人類拼命?”
“看來您至今都不明白自己錯在何處。”一期一振的太刀紋絲不動
“錯?”柴宮晃冷笑,“從她剛會握筆什麼都不懂的時候開始,我用了數十年,才把她培養得這麼完美。知道嗎?她體内的靈力,足夠支撐整座羽山的運作!”
隻有擁有能夠支撐整座山運作的靈力,在他的心中,才能被稱為完美嗎?為人師長,不以徒弟的品行為傲,僅僅在意的是靈力的多少嗎?
“你管那叫培養?”一期一振的聲音陡然沉冷,“殘殺血親,強奪靈力,這也算恩情?”
“但她至少活着,不是嗎?”柴宮晃突然提高音量,眼中閃過近乎偏執的冷光,“像她這樣的體質,哪個不是靈力失控爆體而亡?”
柴宮晃曾翻閱過無數典籍。那些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載着與她相同體質之人的命運。
即使無需修煉,靈力會如潮水般在體内淤積,即便定期疏導,最終仍會在某一天轟然決堤,爆體而亡。無一例外。
他忽然笑了,嘶啞的笑聲在空蕩的房間裡回蕩,無比刺耳:
“她能活到現在,應該是多虧了我才對啊。”
一期一振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