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賤人……明明隻剩一縷殘魂,居然還敢反抗!它咬着牙暗自咒罵。
然後,鬼擡眼,冰冷的眼神惡狠狠地刺向被刀劍風暴包圍着的髭切。
這個金發付喪神嘴角永遠挂着那抹令人火大的微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尤其難纏,上一次交手的窘迫還曆曆在目。
這一次更甚。
每當它因為殘魂幹擾出現瞬間遲滞,那道金色的視線就會如影随形般追來。就像此刻,明明它正在操縱數十把刀劍發動猛攻,卻仍能感覺到髭切的目光穿透刀光劍影,精準落在它微微顫抖的左手腕上。
可惡!可惡!這些該死的刀,全都該折斷!
鬼純黑的眼瞳不住地在髭切膝丸兩兄弟刀鞘上晃動的系帶,還有鶴丸國永腰間的黑鶴之間遊移,心中怒火滔天。
這些都是那殘魂做的好事!要是沒有這些,此刻這個本丸早就在它的掌控之中了!
等碾碎這些礙事的刀刃,等它完全掌控這座本丸,它要慢慢撕碎那縷殘魂,讓那個賤人親眼看着自己的靈魂被一寸寸吞噬殆盡。
想到這裡,鬼深吸一口氣,有些迫不及待了。它站直了身體,任由周身環繞的刀劍們自行攻擊那小小的防禦圓陣,自己則是再度運起靈力。
這一次,從它身上冒出的靈力将它裹脅至半空後,化為了數十顆人頭大小的黑色光點。
所有穿過光點的刀劍本體,刀身上都被鍍上了一層黑光,而那些光芒之中,又緩緩生出了純粹靈力構成的刀。
那些靈力巨刃足有樹幹粗細,薙刀般長短,刀身流轉着不詳的靈力,表面上還跳躍着閃電般的靈力:
刀尖凝聚的寒芒刺得人眼睛生疼,僅僅是注視着就仿佛能感受到皮膚被割裂的痛楚。
這樣恐怖的武器若是正面命中,恐怕連最堅固的铠甲都會在瞬間化為齑粉,而這些付喪神也隻怕會當場重傷。
數十柄這樣的兇器已經将鋒刃齊刷刷對準了那個搖搖欲墜的防禦圓陣,在空氣中震顫着,發出刺耳的嗡鳴,随時準備将四人撕成碎片。
四人背靠背結成圓陣,刀光交錯間格擋着同伴本體的瘋狂攻勢。眼角餘光掃向那片懸于半空的靈力巨刃時,無不渾身一顫。
膝丸的虎口早已震得發麻,卻仍死死握住刀柄;髭切的白衣被劃開數道裂口,滲出的血迹在布料上暈開;鶴丸的呼吸越來越重,每一次格擋都讓手臂的肌肉發出不堪重負的顫抖;山姥切長義的披風被削去一角,在混戰中飄落在地。
同伴本體的攻勢已經密集到他們無法脫離圓陣,隻要他們稍有松懈,出陣一步,被操控的刀就像惡犬一般狠狠咬上來,别說突圍,根本自顧不暇,将他們釘在原地。而此刻,新的危機又出現了。
那些巨刃散發出的壓迫感猶如實質,每一次靈力波動都像重錘般敲擊在胸口,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真切地籠罩頭頂,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就在四人咬牙死守之際,頭頂突然傳來刺耳的破空聲!一把最接近他們的靈力巨刃驟然墜落!
他們本能地繃緊全身,頓時擡頭去看,卻發現墜落點并不在他們這裡。
“轟!”一聲震耳欲聾的爆響在身側炸開。
地面轟然崩裂,碎石如暴雨般飛濺,氣浪掀起的塵土瞬間模糊了視線。
巨刃劈落的瞬間,四人腳下的地闆如同脆弱的薄冰般炸裂。膝丸與髭切同時踏前一步,刀身嗡鳴,靈力如屏障般展開。
“喝——!”
膝丸的太刀橫斬,靈力化作半弧形的光幕,硬生生震開漫天飛濺的碎石。而髭切則單手持刀,另一手猛地按地,靈力如漣漪般擴散,将腳下崩裂的地面短暫固定,避免四人徹底墜入廢墟。太刀橫斬的弧光與地上擴散的靈力完美交織,在煙塵中構築起雙重屏障。
然而,其他刀劍的攻勢仍未停歇。
數道寒芒破空而來,直取四人咽喉!
“現在可沒空陪你們玩啊!”
鶴丸猛地旋身,雪白的羽織在氣浪中獵獵翻飛,刀光如閃電般劃出,精準格開襲來的刀刃,逼退試圖近身的刀劍。
山姥切長義則沉默地立于後方,刀鋒如影随形,每一擊都精準截斷試圖繞過鶴丸的攻擊。他的眼神冷靜而銳利,剩下的殘破披風在激蕩的靈力中劇烈鼓動,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防線。
待煙塵散盡,四人腳下的走廊早已面目全非。木質地闆被巨刃的餘波撕成碎片,斷裂的梁柱斜插在焦土中,原本精緻的紙拉門如今隻剩幾片殘破的骨架在風中搖晃。
而那把巨刃斜插在距離圓陣僅三步之遙的地面上,周圍的一切早已化為齑粉,隻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深坑。
盡管四人在眨眼間便完成了分工,但作為直面巨刃劈落沖擊的髭切膝丸兩人不可避免地還是受了傷。
“唔。”
膝丸的指尖擦過臉頰,觸到溫熱的血迹。木刺的碎屑仍嵌在傷口裡,細微的刺痛感讓他的神經愈發緊繃。髭切的衣服早已被碎石撕裂,細密的血痕在手臂上蜿蜒,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他的目光始終鎖定着遠處那個操控巨刃的源頭。
“哈……”空氣中傳來鬼輕蔑的笑聲,仿佛在欣賞他們驚魂未定的表情。鬼懸在半空中,手一揮,那把巨刃緩緩擡起,再度飄在身側,像是随時會落下第二擊,卻遲遲不動,隻是冷森森地威懾着他們。
鬼在戲弄他們。
就像貓玩弄爪下的獵物,不急着一擊斃命,而是想看着他們掙紮、恐懼、崩潰。靈力巨刃在頭頂遊移不定,每一次震顫都像在嘲笑他們的無力。
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另一把靈力巨刃對準了他們,緩緩從光點中抽出。
新的攻擊再一次蓄勢待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微弱的金色光點憑空出現。在森然的刀劍風暴中,它如此渺小卻又頑強地懸浮在惡鬼後方的半空。
金光乍現的刹那,時間仿佛被某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強行凝固。懸浮的刀劍驟然停滞,連震顫的嗡鳴都被掐滅在空氣裡。
鬼感覺到一股熟悉的靈力波動,瞬間驚愕地睜大眼睛。
不,不可能!那賤人怎麼可能現身!?
它轉頭,看見那道金光在擴散,如晨曦刺破永夜,在混沌中撕開一道裂隙。
随後,加州清光的身影如離弦之箭從裂縫中沖出,他眼神銳利如刀,揮刀直直地沖向它。
鬼先是一驚,可當它看清來者不過是一振打刀時,緊繃的神經驟然松懈。
原來不是她。
它将劇烈跳動的心髒咽回肚子裡,随手喚了一把刀架開了加州清光的攻擊,嘴角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呵,又來一個送死的?就憑你——”
譏諷的尾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金光未散的裂縫中,一隻蒼白的手從光芒中探出,緊接着緩緩踏出另一道身影。黑發垂落,面容蒼白,從身着的和服上可以看出是和加州一起被鬼吞噬的彌小姐。
可當她擡頭,月光流過她的臉龐,照亮了那雙泛着淡淡金色的眼瞳的刹那,鬼的心髒猛地一縮!
那仍是彌的臉,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
鬼的呼吸停滞了。
不是彌的……
是她的!
是那個本該被它吞噬殆盡、連殘魂都不該剩下的,審神者的眼睛!
金色的流光在瞳孔深處湧動,像是萬千刀光在眼底閃爍。她的唇角緩緩揚起,勾起一抹熟悉到令所有刀劍付喪神心髒驟停的熟悉笑意。
“晚上好。”
少女歪着頭,唇角勾起溫柔的弧度,“看來,我的身體……讓你玩得很盡興?”
鬼的獰笑凝固在臉上,明明對方隻是如她往常那般溫和地笑着,它卻分明看見了那人眼底的厲色殺意。
一如當初她在精神深處殺它千萬遍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