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又浪費,于是,她指着披薩解釋:“下單的時候貪心了,到了之後發現,對于一個人來說,量有點大了。給你分點兒?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柏淮看向缺了六分之一的披薩,重點落在“一個人”的字眼上。
其實他和工作室的人吃過,但搖頭:“沒。”
“那——來點兒?”尤加把紙盒推向他。巴不得他跟工具人一樣,多吃點兒。
能吃是福呢。
“謝了。”柏淮也沒跟她客氣,直接拿起一塊,“剛才我還以為你男朋友也在,所以先發個消息,免得他誤會了。”
誤會?尤加往下撇了下嘴,隻挑一半作答:“噢,他啊。他有事兒,今天沒時間過來。”
不可否認,她有時候覺得徐逸成比她更不可理喻。
她沒幹涉過他的社交圈子,他憑什麼幹涉她的?僅憑兩人是情侶關系,便不能有擁有屬于自己的朋友?
她從沒覺得愛情可以偉大到,放棄除了彼此之外的一切。
再者,誤會就誤會。
她和柏淮,一個房東,一個租客,清白得很。柏淮九月份房租到期,從此相隔天南地北。
哪怕她和徐逸成分手,柏淮也不會是第一選擇。雖說柏淮确實符合她的理想型。理想終究是理想,改變不了現實的骨感。
柏淮察覺出她細微的表情變化。她眉頭飛快蹙了下,又展平。很短暫,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像平直的線條突然被提起一點,又很快抻直。
“是麼?”他對尤加男朋友的說辭存疑。而且從昨天徐逸成對自己的警告來看,他怕他對尤加有所圖,怕他搶走尤加。
輕易能搶走的東西,不更意味着從未擁有過?
“不說他了。”尤加讪笑,擺擺手。
柏淮垂眼掃過杯子:“是我誤會,沒眼力見了。那個一次性杯子,我還以為是他的。”
“這個?”尤加拿起杯子。
“嗯。”
“如果他在的話,應該是兩罐可樂。或者,可能不會在天台吃披薩。”靜默幾秒,尤加笑得有些勉強,“至于這個杯子,說起來有點......怎麼說,有點矯情了,這個其實是我給奶奶準備的,她——”
流銀月光下,讀出了她眼底溢出的傷感,很快又被故作輕松掩蓋。他嗓子眼發緊,喉結輕滾:“節哀。”
尤加怔愣。
柏淮怎麼知道的?
“你還記得幫張姐修燈泡線路那天麼,你們離開之後,我從張姐那兒聽說了你奶奶病逝的事。”柏淮沉下嗓音,“抱歉。”
難怪。她不在意笑笑:“什麼抱不抱歉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都過去了。”
柏淮目光随她而動。他也曾經曆過相似的傷痛,嘴上說着過去,便真的像薄薄書頁紙張一般,輕易就能揭開翻頁?
一道蝕骨傷疤沒養好之前,在潮濕的陰雨天,總會引發後遺症,細細麻麻的疼,難以忽略。
“尤加。”他開口。
“嗯?”
“想不想吃點别的?”柏淮問。
“什麼别的?”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尤加挑眉:“這麼神秘?不會是什麼整蠱的黑暗料理吧。”
他依舊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收回凝在眉眼處的目光,稍微停頓後,他又道:“要不要玩個小遊戲?”
“什麼小遊戲?”她提出疑問。
“閉眼數到五十後,才能睜開。”
她噗嗤一樂:“捉迷藏嗎?不會數完了讓我去找你吧。”
“不會。”他會在50數完前,出現在她面前,“玩嗎?”
尤加不笑了,眉頭挑得高,被挑得更高的是她的好奇心,和在二十八歲這一天,失而複返的童心。
她想看看酷哥到底在賣什麼關子,同意他的提議:“行。玩。”說完,她閉眼,眼球滾動,眼皮輕顫,“我開始數了。”
“1,2,3……”尤加閉眼數數,憑腳步聲辨認酷哥的動向。她聽見腳步聲漸漸遠去,而後是下樓聲。她走了個神,忘記數到幾,擅自往上加,“2…”她嘴裡含糊,“30——”
豈料,酷哥聲音從樓下傳來:“尤加,我能聽見,你剛才數到21。”
哎呀,聽力這麼好呢?尤加悄悄睜開一隻眼,又閉上,沖門口大聲說:“好好好,21、22、23……”
她非常遵守規則,繼續數着。數到39,她捕捉到上樓聲,數到45,酷哥回來了。
“47,48,49,50。”尤加問,“可以睜眼了嗎?”
“嗯。”
尤加睜開眼,慢慢瞪大。她就坐在墊子上,一動不動,嘴巴微微張着,被眼前的一幕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