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問了一路,趙夕無聲瘋狂搖頭,嘴巴比沒挑斷貝柱的生蚝還緊。臉漲紅得像熟透的紅番茄。
兩人登上最早的一班航線,汽笛嗚嗚鳴起,駛離碼頭。
“你再多晃一會兒,吐了我可不管你。”尤加整理裙擺,斜挎包抱在懷裡。
得虧趙夕逃跑沒忘記幫她收拾東西,也沒落下她晾在陽台上的内褲。幸好就上島兩天,沒多少物品。
“到底怎麼了?”她又問一遍,以示對朋友的關心。
“我那什麼%&#=&了。”
“……那什麼是哪什麼?”尤加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麼。
趙夕一臉嬌羞,姿态做作扭捏。尤加無法直視她這一反常态的模樣。一會兒捂臉,一會兒撅嘴。跟哪個治療療程沒結束,偷跑出來的精神科患者一樣。
動作幅度大了些,堆在膝頭的東西滑落。趙夕彎腰撿起掉落的嘔吐物備用袋,尤加随意一瞥,瞥到敞開的衣襟裡頭青青紫紫一片。
不規則的,暗紅的。
等等、這不是吻痕嗎?
尤加攏了下黏在後背的發絲,閑閑開口:“你是跟酒吧哪個男的一夜情了,還是把你發小睡了?”
不知哪個關鍵詞戳到趙夕敏感的神經,她趕忙一把捂住尤加嘴。尤加不停往邊上躲,旁邊的小孩出聲:“阿姨,你擠到我了。”
尤加搡她一把:“聽見沒,擠到祖國的花朵了。”趙夕這才坐回位置上,尤加觑她一眼,接着問,“是前邊那個,還是後邊。”
趙夕繳着手指頭,嚅喏道:“後邊。”
尤加眉毛一擡,鼓掌:“哇哦。”
趙夕不停揉後頸:“昨天不小心喝醉,滾上.床了。”
“然後呢。”
她聲音變得更小:“因為太舒服了,早上醒來又滾了一次。他進得特别深,酥酥麻麻的,我——”
“……”尤加閉眼捂耳朵,“夠了夠了,這種細節不用補充。”她睜開眼,差點被帶偏,“不是,你倆既然都在清醒的狀态下睡了,你跑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感覺臊得不行,趁他洗澡的時候,就跑了。”趙夕突然帶上哭腔,“加加我該怎麼辦?”
“睡都睡了,還能怎麼辦。”
她不也和柏淮親了。沒法,涼拌。畢竟他們沒有超能力,将這段記憶抹去。
一切順其自然。如果哪天她真的動心,就大大方方去迎接這段感情。不過從目前來看,愛得死去活來的可能不大。
“你不是号稱情場采花大盜嗎,慫了?”她反問道。
“關鍵、”趙夕深呼吸大喘氣,“關鍵他是我發小啊,我們倆從小光屁溜長大。”
“那不正好。青梅竹馬,喜結良緣。說不定你媽媽和他媽媽知道後皆大歡喜。”
“可是、可是我有大二弟弟了啊。”
“現在有知道有良知了?拿出你腳踏兩條船的氣勢。”
尤加其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舒心的話沒有,逆耳的話一句接一句。趙夕垂着腦袋,她擡手呼噜發頂。心道,玩脫了吧,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尤加讓她自顧沉浸在糾結情緒中,自己的肚子餓得不行,翻出不知道什麼時候塞包裡的脆脆鲨威化。巧克力熱化了,黏呼呼糊了一嘴。唇邊忽而一疼,她舌尖舔過,才發現破皮了。大概是跟柏淮親嘴的時候,磕到的。
想什麼來什麼。柏淮電話撥進來,沒有任何廢話,直奔主題:“司銳找趙夕,一直聯系不上她。”
尤加瞄身側人一眼嗎,以及綴着水晶挂墜手機繩關機黑屏的手機,說道:“我們在回去的船上了。”
電話那頭稍頓:“行,知道了。”
“還有事嗎,沒事挂了。”她說道。
“尤加,你的收納袋在我這。”
尤加打開包,怔一秒。把這茬兒給忘了:“你幫我帶回來吧,謝了。”
柏淮低低應一聲,提着粉色碎花小兜回自己房間。
袋口打開,濕透的泳衣整齊疊在一起。
柏淮雙手撐在洗手台邊,觸碰到薄薄布料,像在撫摸裸露的肌膚。水流如注,沖刷锃亮的洗手池,柏淮鏡中的臉旁濕漉漉。他到底在想些什麼龌龊事。尤加一颦一笑輕易就能讓他失控,但他不能真的失控。
剛晾好泳衣,門鈴響起。
蔣文站在門外,抛給他一個小香包:“半山腰有座廟,從廟裡求回來的,師傅開過光,保平安。”
柏淮指尖一挑,看見裡頭的黃色符紙,随手撂在一旁。
蔣文不知看見了什麼,突然咋呼:“那玩意兒哪來的?就陽台上那泳衣。”
他順着視線看去,鮮豔的泳衣在陽台外迎風招展。柏淮道:“尤加的,不小心落下了,捂在袋子裡不好,給她晾幹了。”
蔣文薅他衣領:“醒醒啊兄弟,你别執迷不悟啊。人家有男朋友的。道德敗壞的事情咱不能幹啊!”
“男朋友而已。男未婚,女未嫁。”
“不是。”蔣文在房間打轉,“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創傷,心裡扭曲了?非得好這一口?”
柏淮仰躺在床上,手臂搭上眉間,沉聲:“我有分寸。”
不是好這一口,是隻好一個人。這個人剛好有男朋友罷了。
“你那眼睛恨不得粘她身上了,你管這叫分寸?直接送你一瓶五零二算了。”
“謝了。”
“……非她不可嗎?就沒有别的花能入你眼了?我看那闵思月挺不錯,你别對人家這麼冷冰冰,一回生二回熟,機緣就來了。而且她爸——”
“蔣文。”柏淮提聲打斷,“我這輩子就認一個人。”他閉眼喃喃,聲音很輕,似入睡前的低吟,
蔣文沉默許久:“你知道一輩子有多長嗎?”
“你知道生命有多短暫嗎?”柏淮将問題抛回。
蔣文知道這是他的雷區,是悲傷地。他幹搓臉:“不跟你在這裡悲春傷秋,我去找之之了。你這個頭腦發熱的癡情男自己涼快去吧。”
他又道,“對了,返程改成十二點半的船票了,闵思月好像有什麼急事回去處理。她們說午飯到榕嶼再吃,免得全交代在船上。你别遲到了”
柏淮睜開眼,應聲:“知道了。”
十二點半,航線準時出發,船艙太嘈雜,柏淮在甲闆陰涼處躲清淨。
身邊飄來一陣花香,齊惠拿着兩瓶水,遞給他一瓶:“蔣文買的。”
柏淮無聲接過,沒打開,就在放圍欄上。
“帥哥,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
“不考慮。”